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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身世（第1页）
夜色昏沉，清冷的月光探进房中。
元康氏给元曦柔掖了掖被角，看着她的侧脸，又隔着被子，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着。像是在做着许多年前，就一直想做的事。
元曦柔瞥见床头的那支玉簪，想了想，决定还是解释一下。
“母亲，您给我的玉簪，我并不是随手给人的。那日绿荣说四妹妹的簪子摔坏了，又说东西贵重，我没旁的能赔给她，也只有这一支。”
元康氏摇了摇头，“我知道，母亲不怪你。侧房的人，惯来如此。以后你见着他们，记着要绕着走。”
元曦柔顿了顿，想说点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过会儿，元康氏又开口问道，“......他们......叫你什么？”
她没解释“他们”是谁，可元曦柔却听明白了。
“阿棉。”
“阿棉......”
元康氏念了念，却又摇了摇头，面上浮起几分不认同。
到底是乡野村夫，竟拿这样的字，给她娇贵的女儿起名。
她似是想起很多事，嘴上低语：“.......那年我才刚生下你不久，你父亲就把你送走了。我知道后，又气又恼，想去宛城把你抱回来。可你父亲不让。说他堂堂元宁侯，已经答应别人的事，怎能收回？我又哭又闹，为此还险些寻了短见，可他都不准.......你知道，母亲有多想你么？”
元康氏声音哽咽，似是仍然未脱离失去爱女的痛苦。
十八年前，元宁侯还不是元宁侯，只是一个军营里的小兵。
那年，同一个营的兄弟都战死了，只剩下他跟另一个弟兄活了下来。
那人是宛城人，名为阿冗，没念过书，可却是个上阵杀敌的好手。
若不是有阿冗为他挡刀，舍命相护，元宁侯也没法在战场上中活下来。
那时元宁侯膝下已有一儿一女，妻子腹中还有第三个孩儿。
可阿冗，却为他落下终身残疾，终身都不可能再有子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想到自己的未来，阿冗不想面对，竟意欲自戕。
元宁侯心中愧疚，一时义气，便答应阿冗，若他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不论男女，都把这个孩子过继给他。
等第三个孩子降生的时候，元宁侯因立下战功而被封侯，阿冗登门祝贺，却也开口，要走这个孩子。
那时元宁侯看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女，虽心中不忍，可还是一狠心，瞒着还在月子中的妻子，把孩子送了人。
就此母女相隔两地，十余年未曾见面。
直到三年前阿冗病逝，元宁侯这才从宛城接回了亲生女儿。
元曦柔仰面躺着，面容平静，也不知有没有听元康氏的话。
“等到你六岁那年，我偷偷跑出侯府，去了宛城，去看你.......可你那时年纪还小。那么小，那么小.......却住在那么破的屋子里，穿得也是粗布衣衫，手里拿着半个长了霉斑的桃子.......”
“我知道。”
元曦柔闭着眼睛，却突然开口。
元康氏愣了愣，“......什么？”
“我知道母亲来看过我。”
元曦柔缓缓偏过头来，明亮的眸子似盛着一汪清澈的湖水。
“母亲，我看到您了。您生得很美，比村子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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