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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措辞激烈的信,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看进去了呢?如果没看进去,小澜她们,尤其是本就脾性温吞的雪芽,恐怕要受此事牵连了吧。
于集秀班内第一次见到在戏里扮演陈拂衣的雪芽时,林湘就有金蝉脱壳的想法了。雪芽和她身高相仿、年龄相近,只是身量更消瘦些,这很简单,只要平日少吃些饭就好,她本就没什么胃口。
通过礼物与闲聊和在集秀班长大的雪芽小澜她们打好关系,说定要给她们画画的事,再轻巧巧打赌说她画技高超到足以把自己画成另一个人。一切进行得比想象中容易得多得多得多。
林湘从小看侦探小说长大,刻意学过侦探们乔装打扮的技巧,毕竟,美术生做这些有天然的优势。
——她用了小时候就喜欢的大侦探们追查真相、捍卫正义的本领,去做一个犯人。
人活着时造下的罪孽,一死能抵消多少呢?林湘望着天空发愣。
恐怕,结果寥寥无几吧。
如果有机会赎罪的话……
临近修文门,行人如织。
在这飞檐重重、庄严肃穆的西宫门后,今日搭起了高高的戏台。宫门外,也有天子垂恩设下的游乐祈愿之地和灯会多处。
【太女殡天,朕其痛也;仲秋圆夜,朕何孤也。然天下欢悦以盼今朝者众矣,朕何事以一人之悲夺天下万民之喜乐邪?故强整愁颜,设拜月佳节之宴于西宫,祈九州安靖,然则太女在天,亦可陶然而笑矣。】
宣告于城门之上的天子敕谕里这样写,爱女之心拳拳可见。读过小说的林湘却知道,今夜的宴会,不过是女帝重新平衡朝局的幌子。
疼爱多年的长女,远不如煌煌权势让她挂怀在意。
一个人死了
,有时在至亲心中也掀不起怎样的波澜,更何况,一个孤零零无亲无旧的人死去呢?
远远看着顺文门的方向,她轻轻笑了,没有停步,仍旧顺着自己想好的街道走去。
——却有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元宵……
回头看见熟悉的身影,林湘怔然失语,他却毫无预兆地,在她眼前簌簌落下泪来。
一串一串,眼泪汹涌成行。
被紧紧攥住的手腕传递来元宵掌心烫人的热意,他张了口,没有比也没有划,只是用声带“啊”出几声支离破碎的响音,带着失而复得的哭意。
林湘第一次知道,元宵是能出声的。
他从来不“嗯嗯啊啊”回答别人的话,只是比划。如今,听着他从声带里撕扯出的闷哑喊声,林湘懂他平日为何沉默了。一个哑巴发出这样的声音,除了暴露自身无法与人交流的脆弱外,还能指望谁去理解?
没有用的。
可元宵还是这样做了。攥着她的衣袖不肯撒手,他红着眼睛,用令林湘心碎的啊啊声昭示自己对他的重要性,一连串地倾泻着那些她并不明白的语言。
集秀班离这里那么远,她又换了衣衫打扮,元宵是怎么又找到自己的?
林湘的视线忍不住落向他不复白日洁净的衣物上。
对于元宵,她一直没有办法。
林湘叹一口气。
摆不脱,甩不掉,又打不得骂不舍赶不走,元宵一定要陪她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招他到书舍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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