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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第1页）

“老头这一辈子走过的路里，见过山，见过树，见过花花草草，见过万里绝烟的戈壁荒漠，见过由每一颗普通泥石凝聚成的高山，每一粒寻常沙硕汇成的沙漠。在往后走路时，才读懂了脚下的每一粒渺小的沙硕，原来都怀有满腔坦荡和豪放的胸怀。凡有花草的每一片土壤，它们都有刚被春雨刚浇淋过的气息，雨水凝聚的露珠上，初晴时露出太阳普照万物无私的光辉。那一个真正能读懂春雨的人，才会告诉了世人，春雨润物细无声的柔情。老头我早该读懂的，现在读懂也不晚，老师不会认错，但老师会知错。”

跟在后边的芒鞋汉子一路的沉默，对于这"老师"，寻常的儒家学宫里，一般不见这一个称呼，大多都是先生，夫子或老夫子，但其实它的由来很久远，古有云“圣人无常师。”是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曰常师实则为老师。

连圣人都不敢自称自己为老师，但如今这一位站在自己面前的老人，却敢说自称为老师，以万事讲究学问为先的儒家学宫，最是规矩礼仪繁多，一旦口误，则如触碰雷池，再看这一位老人回首时只见他“龙颜四目，生有睿德。”绝非是那一种爱一派胡言之辈。

老人笑了笑道：“学问，那是学宫里那帮书生才该做的事情，老头我这一生并不负责讲究学问，倒是我那半个学生赵满春，整天文绉绉，一点也不像我这老头，再说古时候哪有什么学问研究，我认识那帮早埋入了黄土里的老家伙们，不他们管是谁，哪个不都是先用脚走出来后，才说出的道理，再说了，就算想研究，你也得先有字才行嘛。年轻人你说老头我说得对不对，是不是这个理？”

北岳山君突然后背一阵的悚然。

他本以为是赵满春的夫子，或者是儒家学宫里某一位前贤来找他谈关于云泽墨渊之事，如今事情好似有一些超过了他的想象，他不得不郑重其事的问道：“敢问您是？”

满头苍白的老头，说道：“满春没有告诉你，他真正的老师是谁？”

北岳山君又是一阵的沉默。

当年赵满春离开了北地之后去往儒家学宫，就算是回北地探亲，也几乎是楚钰一个人回来，他再一次听到赵满春名声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儒家学宫的四君子之一，能成为君子的夫子，那自然就是学宫里学问最大的那几位，所以他也觉得理所当然是这样。

老人看着芒鞋汉子的神态，又苦笑的摇了摇头自语道：“这孩子不管过去多少年，都是一点不变，他要是能懂得变通一些，把老头我的名字说出来，也不至于会死的这么惨，也不至于让老头我这般憋屈，可惜啊，终归是我回来得晚了。”

又似乎是想起了一些的有趣的事，老人眯着眼如望天水一色，嘴角发笑。

当年造出两个字时，他就问那一个稚童学子，“问他"發"和"满"，你要哪一个？”

想起那稚童学子打死也不愿意要第一个的神情，一切都好似历历在目，往昔就像在昨日。

又见到他站在北岳上豪迈的哈哈笑道：“按照规矩来，我们从来不用欠下什么，古来学问也不需要小小一片泽林来烘托，哪怕是渊峡，靠世间文章都能把它填满如平地，还剩几座天下多，何须麻烦焉！”

老人一语落下，云泽墨渊中，生灵皆抬起头看向天穹。

那骑白马离去的僧人，气骂不休的年轻道人，皆同时举头一看，眸中一震！

渊峡上空如下一场阳光里的春雨，开始无声飘落。

每一滴春雨落下后，皆化做一座座大如山岳的文字。

一场春雨几万滴？

以文章为铺砖石，以字为山林！

即使渊峡沟壑纵横几万里，也不过须在万丈文海中取来一瓢，就可将它彻底的溢满。

让得白马僧人和年轻道人心头激荡的并非是这一句豪言，而是这一位老人的身份。

人起中兴三祖，这老人虽没有位列居高，但他的功绩依旧是有目共睹，同时也是昔年在这里，除了道统之外，能成功走出天外天，最古老的几位人物之一，并且一去就直接消声秘籍，谁也不清楚他究竟去了何方。

传闻天外天能够被人踏足的四片大洲，他全部走过之后，人就去往了没被涉足之地，最后就没有再回来，至于他收获了什么，又看过了什么，谁也不清楚，只知晓天外天上，同样有一座文字塔，高如天穹。后来远古巫神部落族群掌管，多种文字融合，又替他完善了诸多天道，成功让天外天上有一洲，成为了一片天理昭然的大天地，他即使不在了，名声依旧随着这一座文字塔越高，就愈发的垂青，因此地为大，天取他一字，把那一片天理昭昭之地，称为苍天大地，同时这老人也被天外天上称作老苍。

年轻道人听着这老人话语如此弄性情，必定是因为有事而起，绝对不是因为龙夏大地的儒家学宫，要建立新祖庙之事。

他负手在手，五指点兵点将，条条脉络大道彰显。

落定爻数，道人一阵的错愕。

“那赵满春竟然是他隔了一古岁月收下的学生！”

道人又呢喃自语：“难怪啊，难怪，难怪儒家学宫笃定了只要有赵满春，儒家学宫必定有一日会春回大地万紫千红，原因不出在赵满春的学文上，原来是关于他的出身，这老师傅收个嫩徒弟，不就为了继承衣钵么，这一手春雨无声，可不就是春回大地，当真是玩弄了一手好学问。”

年轻道人既然敢当着那老头的面去推演，就不带怕字，这里又不是天理昭昭之地，又不在那文字塔中，他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即使是在天外天，有远古巫神掌控了一段时间的文字塔，当初他又不是没有战过，结果如何？他万神之先的名头岂可是徒有虚名！只是这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本就不太爽利，如今更是让他不爽加不爽。

要说在天外天，大可拔剑去魔地，大战一番，可这里经不住他脚踏一下就分崩离析，实在是让他憋屈不得劲。

那站在北地山岳的老人，身上没有一丝气吞山河之势，但却如立身在天地之中心。

他以春雨之形文，将整座渊峡铺满如平地，又在平地起高楼，仿佛云泽墨渊之中，就仿佛是有两座泽林，那而一座渊峡则被彻底的除名，云泽墨渊被彻底去掉了一个渊。

正所谓地势山水起名声，谁都看得出来，这中做法是一种利一家而后损，除非其后的三家都同时做出改变，根据新地势山水重建名。

要不怎么说那年轻道人也是一个暴脾气的人，不然怎么能做出和白马僧人拼个你死我活的事情出来，最终导致两败俱伤，还不是既然你让我不爽利，我同样不让你快乐。

他一脚直接踩碎整座墨海，那可是堪称天帝至宝的一枚砚台，就被他一脚踩得细碎，此砚台从中间直接一份为二，在墨海之上矗立起两座山峰！其中碎砚无数，化作一座座洞天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