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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本是寒风萧瑟,万物休养生息的时节,到处充满着寂静与萧条。到了夜间,这番萧索之景便愈发强烈,四周不再有蛩鸣蛙叫的热闹,也没了萤火争月的壮观之像。偶有夜枭那凄厉的叫声撕破冬夜的寂寥,似是捕获了它向往已久的猎物,而炫耀嘶鸣。至此,便再无声迹。.
夜中的东山庄亦是如此,除了刮过的阵阵寒风,便再无其他声息。而在竹亭子里的柳志远和陈冰,仍旧相拥在一起,放眼望着那条似蛟的山道,只是二人的眼中却没有那条长龙,有的只是怀中之人的身影和气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仍在柳志远怀内蜷偎着的陈冰,微微动了动身子,转身正对着柳志远,抬头深深地望着他,却未说话,柳志远轻声问道:「一直看着我作甚么呀?是不是我长的很好呀?」
陈冰心中暗暗娇嗔道:「你是长的很好看,可我就偏不说出来,气死你,哼!」不过心中这番念头,自然是不会说的。因而她只是摇摇头,说道:「也没甚么,就是觉得今日之事来的十分突然,感觉好不真实啊。」
柳志远心中「咯噔」,他心里极为害怕陈冰会反悔,声音略略发颤的问陈冰道:「这,这是为何?」
陈冰抿唇「咯咯」笑道:「看你都紧张成甚么样了,我只是觉得好突然,没想你会对我说这些话。不过那样也好,既然倾心于彼此,那么心里想的,欢喜的,索性统统说出来,何必还藏着掖着呢。因而在湖州城里,你说我是你心上之人后,我立时便想明白了,我自己也喜欢你,那我就必须说出来。知行,你知道吗,那时我心里可是紧张极了,真怕你是为了敷衍范德广而随口说说的。」
柳志远听了心中稍安,柔声道:「傻瓜,怎么会呢,我是打心眼里的喜欢你,想要与你双宿双栖,永不分离。而且我又怎会用此言语去敷衍那范德广呢。」说到此处,柳志远念头一转,忙解开自己随身所戴的玉佩,递给陈冰,说道:「冰儿,这块玉佩我是柳家祖传之物,虽算不得有多名贵,可也是我从小就佩戴着的,今日我就送给你了。」
这算是柳志远给陈冰的定情信物了,陈冰当然是明白这一层含义的,她羞的脸颊通红,只摸出来一块帕子,羞怯道:「我,我也没甚么好东西能送你的,贴身的也只有这块帕子了,你若是,若是不嫌弃的,就请收下罢。」说罢,把帕子叠的齐整,双手捧着递向柳志远。
柳志远心头大喜,先是接过了帕子,放入了自己怀中贴身收藏,而后把玉佩放于陈冰的掌心,陈冰接过玉佩,收拢在掌内,双手握紧在一起,贴紧在自己的胸前,却未再说话。二人深情互望着对方,似是这世间便只剩下他二人,刹那间,二人再一次的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陈冰这才记起今日来这东山庄的目的,便问柳志远道:「知行,适才你和吴兴功谈那院子之事,似对五十贯拿下信心十足,方才若是真的走了,你就不怕他不追喊你?」
柳志远轻点陈冰的额头,轻轻笑道:「齐国和北边草原上的各部族已势同水火,双方你来我往,相互厮杀,虽各有胜负,但于齐国而言,总是算吃亏的。而我大楚想从中搅局,亦是出兵齐国的北关,想要趁此时机一举拿下。呵,可惜啊,我大楚打输了,还来了场大败。平日里楚齐未开战时还有榷场可以做些买卖,如今这河北河东诸路已是乱成了一锅粥,这买卖便无从做起。他又是做毛皮买卖的,这毛皮也多出自齐国,自然也无法再做的了。今日在城中时,范鹿鸣说他卖院子是为了回些本钱,那定然说明做这毛皮买卖是蚀了本了,既然他急于出手,那就别怪我压这价钿了。因而我料定了他会应允我出的五十贯价钿的。」
陈冰想了想,心道确是这么个事,便说道:「做买卖讨价怀价的本事,还是你来的强,我也看不出这里
头的许多门门道道,要是换做我,可能就答应七十贯买下这个院子了。」
柳志远说道:「你不过是缺了些做买卖的经验而已,假以时日,以你的灵动聪慧,这买卖做的只会在我之上。」
陈冰白了他一眼,说道:「好了好了,你就少拍马屁了,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还不清楚嘛。」
此时,不知从庄内何处传来几声凄厉的犬吠之声,陈冰微微缩了缩身子,柳志远看了眼天色,确也觉得不早了,便说道:「明日回湖州尚有许多的事情要去做,今日很晚了,这外头也愈来愈冷了,不如早些去歇息罢。」
陈冰抬首期许道:「知行,那明日一早还陪不陪我看日出,看梅花了?」
柳志远轻轻笑道:「那自然是要看的,明日腊八,待你我看了日出,赏完了梅花,便去吃一碗腊八粥,这冬日里,吃上这么一碗,甚能补足血气,也当真舒服的紧呐。」
陈冰自然是答应的,如今的她心情极好,仍是由着柳志远牵着自己,沿着小道,绕假山数圈之后回至九曲桥边。二人沿着桥,路过正堂处,却见里头仍旧灯火通明,柳志远撇眼望去,却见范德广在里头来回踱步,似有心事,而柳志远本就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如今牵着心爱之人,更是不想去理会这世俗之事,见此情景,便想远远绕开,却不料里头的范德广早已瞧见了柳志远,他几步行至门口,说道:「知行老弟,这么晚了,怎的还有功夫在我这庄子里头闲逛啊?」他见二人仍旧是互牵着手,心中虽有些不屑,面上却是哈哈逗趣道:「哈哈,我道老弟哪儿来的闲情逸致,却原来是携美人去了,好,很好。」
柳志远毕竟还只是个十**岁尚未及冠的少年,这男女之事,他更是从未经历过,被范德广这么一说,反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色也悄悄地红润了起来。范德广原以为自己对柳志远的这番揶揄,能羞的他二人松开双手,却没想他二人仍是牢牢地牵着彼此,这却让范德广心中有些好奇,他呵呵一笑,移步往屋内窗边而行,说道:「老弟啊,你同吴兴功谈的如何了?可有谈成?价钿几何呀?」
柳志远微微皱眉,若放在平日,他可不管面对的是何人,如范德广这般强留他的人,他早就因此不快而拂袖而去了,可今日他的心情亦是极佳,竟是跟着进了正堂,说道:「我同他已经谈妥,那院子我五十贯买下了。」
范德广正用剪子修剪着窗口烛台处一根蜡烛中的灯芯,闻言后说道:「哦?他那院子虽是小了些,可市口却好的很,呵,才五十贯就被你拿下了?知行老弟啊,你这是捡了大便宜啦。」
柳志远正待要回话时,却有一声极为细微的,似是甚么东西断裂的声响传入他耳内,若不是他内功了得,这声响便听不到了。忽的,在窗口处,一黑色人影迅速抹过,柳志远闪至窗前,瞪目大喝道:「何人!」
范德广和陈冰均被他吓了一大跳,范德广忙回头看了看,却未察觉到任何异样,便问柳志远道:「怎么了?」
柳志远急道:「适才一人影从窗前飘过,怀中还掳着一女子!只是他身形太快,我并没有看清那女子是何人。冰儿,你先待在这里,哪里也别去,我去去就来!」言罢,他暗运内力,一个闪身,便消失了踪影。
陈冰跟着奔至正堂门口,她扶着半扇门,想寻柳志远的身影,可又哪里寻的见,寻思道:「怎的事情会有如此变故,这庄子上又有何人能掳的?那人怀中掳着人,还能在知行面前一闪而过,可想此人武艺亦是极高的,知行,知行,你莫要有事,千万莫要有事。」她心中想着,自知自己追去了也只能是给柳志远添乱,因而人也显得极为焦躁,重又走回了堂内。
范德广早已惊的面色煞白,见了陈冰,忙问她道:「陈家娘子,这,这柳志,不是,柳知
行怎的一个转身就不见了?莫不是,莫不是他会什么妖法罢?你老实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冰心中极其担忧,对范德广的话,也只匆匆答复了两句,范德广听闻柳志远竟然会武功,甚为惊讶,不过心中却松了口气。
过了有二炷香的时分,陈冰已是渐渐冷静了下来,心想这庄子是在东山岛上,四面环水,此人想要逃跑,除非游水,然而如今是寒冬时节,更兼其还掳着个人,绝无可能游水上岸,况且此处离岸有三十里,想要游水过去,除非是神仙,否则决计难办。那么想要离开此处,唯有坐船一条路了。念及至此,她忙问范德广道:「范官人,请问这庄子上除了来接我等四人的花船之外,可否还有其他船只?」
范德广说道:「除了那条花船,另外还有两只小船,是平日里范有寿和范有福出门采买物件时所用。」
陈冰回忆了一下,却觉不对,问道:「可我来时并未见码头上有其他的船只,止有载我等前来的花船。范官人,这岛上是否还有其他码头?」
范德广点头道:「不错,你等来时所停靠的是南码头,这岛上还有一处颇为隐秘的东码头,因从那处乘船去吴江要近一些,故而另外两艘小船,便是拴在了东码头上了。」
陈冰心中一急,暗道:「坏了!知行一定是追去南码头了,这东码头既是隐秘之所,他哪里会晓得呀,倘若那黑衣人去了东码头那就糟糕了。」念及至此,忙对范德广道:「范官人,还请遣人去东码头看看,这船只是否还在。」
范德广一怔,问道:「陈家娘子,这是为何?」见陈冰看着自己并未出声,他旋即明白了过来,一拍大腿,大声道:「哎哟!你看我这当真蠢笨至极,我这就安排人手去东码头。范有寿!范有福!快去东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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