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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惜见仰面对天思索,过得一时,说道:“楚师弟,咱们寻个静些的处所,你快些给连师兄施针。”
楚云岫知她这样说,是决意给连红楼治伤了,心头不安,忙说道:“那和咱们那晚被蔡颂谦他们打下悬崖无异。”他这话意是说,给连红楼化解内伤,死逝可能大过生还之机。
柳惜见道:“可咱们不还是从悬崖上回来了吗,连师兄现今也在悬崖上,师弟,那夜掉下去的时候,你想不想有人来救你?”
楚云岫不言,他那夜掉崖时实只是一味怕了,倒真没想到快来个人救自己等事,只是这时想,定是望着有人来救的,说道:“想。”
柳惜见道:“连师兄如今只怕也想有人去救他。”
楚云岫踌躇道:“你可有把握?”
柳惜见道:“六七分吧,可咱们一时半会儿回不到晋安去,我这六七分把握,于连师兄便是十分。纵是只有一分把握,于他也是十分,有救他的指望,总比眼睁睁瞧着他死好吧。”
楚云岫道:“可凶险于你是十分。”
柳惜见面上闪过一丝凄怆,后又笑道:“凶险是十分,那我以十分的心去应对便是。”
楚云岫又敬又惊,说道:“好,我这便去给他施针。”说着,便先柳惜见一步回茶棚去。他其实并不是不顾同门生死,也非对连红楼见死不救,只是因要救连红楼眼下必得柳惜见方出手,可柳惜见摩冰掌未练至大成,楚云岫对她运使阴寒内力的娴熟便存有疑问。用寒热两内力化解连红楼伤势于柳惜见实是凶险无比,两人均是他同门,但他与柳惜见这一路来共历艰苦,柳惜见更是多次救他于生死危难,他对两人的同门之情自然各有深浅,深则柳惜见,浅则连红楼,这下可说是连红楼要拖带柳惜见入险境,他自是偏着护柳惜见的。柳惜见自也明白他的这片心意,暗暗感记在心。
此刻柳惜见一席话说开,楚云岫只觉心境豁朗,虽还是怀有忧虑,可终不似原先了,便也下定了心,好好助连红楼治伤。
他二人回到茶棚中,柳惜见思想片时,同连红楼道:“连师兄,楚师弟寻了个法子治你的伤,只是这法子于你颇有凶险,他不敢胡乱给你医治,叫我来问问你,肯不肯给他治呢。”
连红楼笑着说道:“我如今还怕什么凶险。”说着,转睛去瞧楚云岫,道:“楚师弟,你尽管给我治。要是治不好,那也只怪我伤的太重,不干你事。”
楚云岫道:“是,师兄。”
肖成君听说连红楼伤情尚可救治,心中甚喜,连催楚云岫施治。
楚云岫同连红楼道:“要治连师兄的伤,需柳师姐以她的阴寒和阳刚内力化解师兄你体内的寒热二气,一运动内力不得遭外物侵扰,要选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才好,我和肖师兄还得在旁一刻不离盯着,为你们护法。”
肖成君立即接口道:“这不难,咱们这便寻去。”说着,便起身来,道:“我去寻地方,你们几个在这等我,我寻到了便来带你们过去。”
各人让他去了,柳惜见立在茶棚中,蹙眉暗思。方才她征询连红楼的言语,有两个用意。一是为掩饰楚云岫的偏私之心,二是柳惜见知连红楼向来爱护亲友,也怕他知晓这番医治于自己大大有凶险便不治了,因此方说治伤法子是对连红楼自身有险,而丝毫未提及自己。连红楼不知内情,但他知自己有救,心绪却是大好,面上更多了笑意。柳、楚二人在旁不住鼓舞,更让他信心大增。
说话间,连红楼转头望见蒙浮差,想他大杀自己同门,心头恨意陡起,问道:“你们既制住了他,何不杀他报仇?”
柳惜见和楚云岫对望一眼,将蒙浮差身世及扶疏四杰、右小山和那神秘难寻的扶疏岭、西驰岭等人事略略说了,连红楼听了,说道:“那只能交回去给庄主发落了。”
柳、楚二人点点头,连红楼再转头去看蒙浮差,盯了他许久,正色道:“柳师妹、楚师弟,一会儿我的伤要是治不好,我便杀了这人,回头他家里人找上来,你们只说我杀了他,把我尸体交去给他家里人便是。”
柳惜见和楚云岫均是一怔,连红楼冷笑道:“就是他是皇帝的儿子,我一个死人,还怕什么。”
柳惜见道:“是,师兄。”心里却也在暗想,用死人当挡箭牌,倒也不失为一个除掉蒙浮差的主意。正想着,又听连红楼说道:“那被子里的又是什么东西?”
楚云岫答道:“哦,那是吕山的尸首。”
连红楼连惊带喜,道:“吕山死了?”
楚云岫道:“不错。”不待连红楼再问,他便将自己一行人当日在长福客店中所遇,吕山又是如何身死两事说了些,连红楼听罢,拍掌称快,过了片刻,说道:“那究竟会是谁杀了吕山呢?”
楚云岫摇头说不知,柳惜见再旁瞎编胡猜。
不多时,肖成君回来,说已寻好了宜于静坐做功的地方,几人便从那茶棚中拿了些可吃的东西,带了吕山和蒙浮差走了。随着肖成君到得深林中的一处平地上,几人看果是人迹罕至之地,便将蒙浮差、吕山藏在远处的长草中,她四人到了一棵树下,吃了些东西,便着手给连红楼医治。
柳、连二人相对而坐,楚云岫从自个儿的包袱中拿了银针等物出来,他随宫唯学医,每有大事与众人出门,总担着医师一职,因此随身带的物件中总少不了常用的药和治病用具,如这时候这样的,正可派上用场。
因楚云岫要给连红楼在身上的几处穴道施针,那便要褪去他上身衣裳,赤裸着身子,柳惜见女子不便看,便自己从随身的衣物中撕下两条裙布蒙住眼睛。待楚云岫给连红楼扎好了针,又摸了摸他脉息,再同柳惜见说了运转炎寒两内力至连红楼何处经脉、穴道,运转几周,一一交代明白,柳惜见便即运使内力医治连红楼内伤。
这非一下之功,运功之人和重伤之人谨慎小心自不必说,肖成君和楚云岫两个护法之人也是时时悬着心,只是两人知道内力相渡的事最是重大,稍有不慎非死即伤,有些时候,便是身旁的动息大了点儿,惊着二人,那也是要命的,故纵是忧心有疑,却是谁也不敢出言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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