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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岫望着弘光几人远走的方向,问道:“师姐,怎么把他们放走了?”
柳惜见负了双手在后,道:“那叫弘光的,是菩提尊者的弟子。”
楚云岫道:“啊,怪不得呢,他的武功招式威而不霸,柔而不弱,刚而不猛,倒是菩提尊者那一脉的路数。”
柳惜见道:“我两年多前和师父、大师兄去九昏山拜见正明禅师,正巧那时菩提尊者和他的三个弟子也在,这弘光便在其内,他是菩提尊者的二弟子,话极少。这过了两年,我差点连他名字也忘了,方才他来时,我瞧着就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后来他和你一动手,看他使了一招‘泉下一线冰’,一招‘长捧佛灯’,一招‘凤凰涅盘’,还有其他的招式,都是菩提尊者的武功,这才想起他来。”
楚云岫听她说起“泉下一线冰”,想起方才两人坠崖的情景,便想问她是怎样从崖下上来的,只是柳惜见仍在说话,他不好问,当下别怀心事,又听得柳惜见道:“不知蔡颂谦他们和菩提尊者是怎样交情,但既是他的弟子出面救人,咱们总不能不顾菩提尊者的情面,今晚暂先别追究蔡颂谦他们了。”
柳惜见说了这些话,轻摇了摇头,说道:“也没听说这弘光师父还俗,也没听说他被逐出师门,怎地他会在这,还蓄起头发来?”
楚云岫双目微动,说道:“方才弘光走时,你一提起尊者,他差点摔跤,我瞧哪,八成是心虚的,说不准,这弘光是偷跑出来的。”
柳惜见垂头思索,觉得也有道理,但终究眼下无法证得准,说道:“日后再慢慢打听吧,眼下又多了弘光这条线,要查蔡颂谦他们身份来历,可有打听的地方了。”
楚云岫点点头,这才问道:“师姐,你把我送上来后,我听你大叫一声,以为你掉下去了,你是怎样上崖来的?”
柳惜见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是真掉下去了。”又道:“走,回去,咱们边走边说。”当下,她便将自己如何登上悬崖来的事说了。
原来,柳惜见把楚云岫甩回到熊洞门口以后,摩冰寒气凝成的冰团冰柱便也碎了,柳惜见往下直堕,落了不知多高的地方,双手乱舞时,便碰到了一根粗藤,她立马死死抓住不放。那是山石上长出的藤蔓,扎根于深石缝中,又是生长了多年的,便也稳固。其时又只剩她一人,不足百斤,那藤蔓足可承载她体重。
她得了这一冲缓歇息,暗暗调匀内息,那蔡家父女一时石头用完了,去捡石头的捡石头,闲的便停下等着听崖下的动静,没再放石头下来,得了这一敌静我缓的时机,她便攀着那藤蔓,慢慢爬上来。到了藤蔓的尽头,无可攀缘之地,她便四面寻落脚借力的地方,有时是在凸出来的石头上,有时是在草木上,便这样展开轻功一程一程上山崖来。
再说她插熊臂的那一个水洞,那原是山壁上一株嗜水矮木的生根之所,底下有一层薄石挡着,又微微凹陷,泉水落下,便流了一些水进那凹洞里头,长年累月,那洞里便积满了水,因此柳惜见一把熊臂插进洞里,水把那断臂浸没了大半,如此,她手上传出寒力时,结的冰层紧厚许多,也才撑得住她和楚云岫两人的坠挂。
但也只是一时,那冰要被坠崩之时,柳惜见便想将楚云岫送回熊洞口,可她不知那熊洞在哪儿,仰头上望,瞧见了崖边那头死熊,当即运力将楚云岫甩送往上,她先前已瞧得准了,这一把楚云岫上甩,自然准头不失,让楚云岫掉落在死熊身上,不至再添伤痛。
柳惜见与人激斗数回,也多次历经生死,但今夜所遇无疑是最叫她惊心动魄的,自然,也是最让她恼怒有恨的。从前与人生死相拼,那是知晓诸事原委,明白是非曲直,总之是认得争端在何处,觉自己为此而与人斗不失体面,不降身份,护我荣耀。可今夜遇到蔡家父女,那斗的真叫个莫名奇妙,她甚至不知蔡家二人因何要杀自己,后来更是经历他们所设的重重机关,几经生死,若真是死了,柳惜见只觉死的窝囊且冤枉。
她与蔡家父女打照面以来,自问没有先失礼得罪,便是蔡颂谦连连动手,施加威胁,柳惜见虽也气怒,但只消他不伤楚云岫,柳惜见是绝不会对他们动什么杀心的。但蔡颂谦前倨后恭,恭后使诈,迫得柳惜见与师弟险些葬身崖底,劫后余生,她怒恨交加,便决意杀了蔡家父女。
只是弘光最后插手,他与菩提尊者干连太深,若再不依不饶,伤了哪一个,都有损万古山庄和菩提尊者的情分,两相权衡之下,柳惜见便罢了手。只是亡蔡氏之心不灭,她心中还是拿了主意,日后再寻蔡家父女算账,若是哪一日路窄遇到了,那定要讨还今日所受的惊苦,菩提尊者的弟子,总不会时时刻刻跟在蔡家父女身后吧。
柳惜见与楚云岫说着今夜诸事,一面展开轻身功夫往山下的村中行去,不多时,两人便回到了蔡颂谦家中。柳、楚二人先去原先歇息的房中看了,没什么异样怪事,此后照旧,一个提起蒙浮差,一个提起吕山,便点了灯上蔡家其他的屋中查看,可是几间屋子里摆置的都是寻常物件儿,不见得有什么特异之处,能证他们身份的更是没有。
一番搜检无果,只得作罢。柳惜见临走时,看了看那几间屋子,忽就说道:“我把他们房子一把火烧了!”
楚云岫听她这么说,大觉不妥,眼看柳惜见竟拿出火折子来,他思想片刻,说道:“他们这屋子是茅屋,左右又和其他人家挨的近,要是放火烧他们家的屋,只怕这隔壁几家的也不能幸免,岂不是错伤无辜。”
柳惜见闻言,将火折子收了,道:“那好吧,不烧了。”
楚云岫这才放心,他今夜虽也几次在蔡颂谦手上遭逢大难,但又次次被化解,保住了性命,更感激柳惜见多次相救,心中实是觉得大幸且宽慰。柳惜见却觉被骗被伤,怒恨难已,两人心境大不相同,因此待蔡家父女屋子的心态也各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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