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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昀怒不可遏,攥着裴醉手腕的五指收得很紧。
“大庆随时都会倾覆,争一时的权势究竟有什么用?”
裴醉没回答,只用带着青玉扳指的大拇指摩挲着李昀指节泛白的手背:“我本想与你一同走漕运水路,督粮回承启,可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李昀反握着裴醉的手掌,目色凝重:“你要走驿站?”
“是。”裴醉轻声道,“粮船走得太慢,不如走陆路。”
“裴忘归,你疯了?!”李昀眉心拧成远山,气极反笑,“千里奔袭,日夜不停,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河安裴总兵?先不说你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只你身上这随时都会发作的毒性,便已经不能支撑你这长途跋涉了。”
裴醉眸光含笑,抬手抚着李昀的侧脸,声音是难得的温柔:“元晦,为兄走之前,还有一些话要嘱咐你。”
李昀猛地起身,极怒,眼眶撑得通红:“武断!不听劝阻!不珍重自身,如何辅佐天子?”
“坐下,听好。”裴醉佯作动怒,实则语气柔和,“太庙起火,与盖家逃不了干系,盖无常被逼急,果然向我出手了。可我只能选择将盖顿下狱,收拾盖家在承启的势力,唯有如此,才能破江南三大家的联合之势。待你回了承启,也要死死看好盖顿,绝不能让他逃脱。另外,高家和崔家没有盖家的眼光,十分短视,为了争夺吏部尚书的位置,他们...咳咳...”
裴醉剧烈地咳嗽着,身体不自主地向前倒。李昀猛地将他抱进了怀里,眼泪落在那人肩膀上。
“我知道。”李昀哽咽道,“稳住崔家,拉拢高家,打击盖家。”
“...嗯。防人之心不可无,宁可多疑,不可轻信。”裴醉缓过一口气,哑声道,“等我处理完那些胆敢逼宫的人,便自觉地休息几日,行吗?”
李昀把头埋在裴醉的肩膀上,脊背发颤。
休息?
那人但凡能撑着一口气,就不会把这些担子扔出去。
“忘归。”
“嗯?”
“你真狠心。”
裴醉摸了摸李昀的后颈,缓缓闭上了眼,笑了:“是啊。为将怎可仁慈?”
“对别人,对自己,一视同仁,不留一点余地,实非良将所为。”李昀声音发闷。
“谁说的?”裴醉在他耳边笑,“为兄对你不好吗?”
李昀喉头一哽,眼泪沾着睫毛,摇摇不肯坠。
“小云片儿,怎么又下雨了?”裴醉失笑,替他擦着眼泪,从怀里拿出那枚方正的私印,郑重放进李昀的手中,“李元晦,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我说过,会与你风雨同担,除却生死,绝不相负。”
李昀将裴醉抱紧,与那人抵死相拥。
他贪恋那份温柔与温暖,竟到了舍不得放手的地步。
“又不是生离死别。”裴醉在他耳边低道,“明日我会与你一同上船,之后寻个机会改走驿站,否则我担心申行又会趁乱搅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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