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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倪小姐（第2页）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脏莫名镇定了一些。是的，这陌生老妪一直在看我，她的目光很复杂、深邃，但似乎并不包含恶意。我又退了一步，双脚离大门只有不到半米。我说：“你是谁？”

“我？我姓……倪，你可以叫我倪小姐。”

“倪小姐，您好。”我说，“您认识念冰？”

“是啊，我当然认识她，多么神气、漂亮的小姑娘，一看到她，我就想起我年轻的时候。”

我苦笑，在感觉到倪小姐确实对我没有威胁后，便坐了下来。屋子里只有两张沙发，我坐了一张，倪小姐坐在另一张上，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气氛重新融洽起来。

“您多大了？”我说，“绝大多数人都保持年轻的模样，您为什么不这样？”

倪小姐眯起眼，说：“正因为大多数人都选择了二十岁的体貌，所以我才这样，我不喜欢和大多数人一样，再说了，这很酷，不是吗？”

我微微一怔，没错，在一群“永葆青春”的人里，让自己正常地老去、沧桑，这确实很特别，特别到能让人一眼记住。再说身体健康状况与容貌年龄也不挂钩。我认真地看着她，说：“您留着脸上的这道疤痕，而不做手术去掉它，也是这个原因吗？”

“不全是，这疤痕确实很酷，但我留着它，是因为我和一个重要的人有过约定。这样，无论何时何地，我们再度相遇，即便只是远远看一眼，他也能认出我。”

重要的人？约定？我的脑海里，下意识地想起一些浪漫、狗血的爱情故事，她是因为他受伤的？是为了保护他？那个男人一定很有魅力吧。倪小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额头上的皱纹荡漾开来，说：“你猜错了。”

“嗯？”

“不是爱人。”

不是爱人？那是最好的朋友？父母？儿女？看她的年纪，最重要的人，多半是儿子或女儿吧，她为了保护孩子受的伤吗？他们失散、离别了？好奇心被激发了出来，面前的倪小姐，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高大起来。没错，她是个很酷的女人，是个慈爱、勇敢、具有牺牲精神的女人，是个独一无二的女人。

“你们一定会相遇的，说不定就是明天。”

“一定。”倪小姐的瞳孔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烁，“也许比明天更早……例如，今天。”

我笑了起来，说：“您知道，念冰去了哪里吗？”

“她应该去找她的妈妈了吧。”

妈妈？大脑一瞬间放空，念冰的妈妈？那不是语冰吗？不，这不可能，这是未来，在这个世界，语冰早就去世了！

“念冰的妈妈，不是不在了吗？”

“我没说是这个世界啊……”倪小姐看着全身僵硬的我，悠悠地说，“也可能，是元宇宙呢？”

“元宇宙？”说实话，倪小姐的前半句话让我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不是这个世界，难道她知道……”幸好，她的后半句话帮我灵魂归位。是的，元宇宙，一个在我那个时代就出现的概念，在元宇宙里，已经去世的人可以以“代码”的形式永生：只需要套入精确的外表建模、性格数据，那么，“虚拟人”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与接入意识的“玩家”在虚拟空间内交流、接触，技术水平越高，真实感就越强。

我旋即想到，如果能在元宇宙里找到念冰，和她“意识交流”，或许，我可以和她成为朋友。

我点点头，问：“您的意思是，念冰，她的意识可能正在链入元宇宙？”

倪小姐笑而不语。

“那我去元宇宙找她。”我说，“谢谢您，倪小姐。”

“等等。”

我愣住了：“还有事吗？”

“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倪小姐颤颤地站起来，走到床头，从枕下摸出一样物件递到我手上。那竟是一个小小的沙漏挂饰，手感冰凉，透明的玻璃里装着半管银白色的沙粒，泛着迷人的光泽。

“这是什么？”我愕然，“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算是幸运物吧，念冰那孩子很可爱，你也是。你带着这挂饰，遇到危险，能保佑平安。”

我摇摇头：“我过几天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这样东西，我带不走。”

“带不走的话，就把它交给重要的人保管吧。”

重要的人？在这个世界，我哪有什么重要的人？有，念冰就是，但我能找到她吗？如果找不到呢？那要把它交给谁？齐？平行世界的自己，算重要的人吗？

我犹豫了几秒，还是接过了这份奇怪的礼物，挂在胸口。挂饰很沉，凉凉的，刺得胸口的肌肤微微收缩。

“好了，这位休眠的机器人助理也快醒了。”倪小姐悠悠地说。她将我送到门口，与我挥手告别，早晨的太阳刚好爬过楼顶，照在她满是皱纹的沧桑面庞上，仿佛洒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粉，倪小姐又笑了，双眼眯成一条缝，脸颊的疤痕弯出奇异的弧度。

“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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