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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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决定（第1页）

7一周后。

我是在开车去见语冰路上，从车载广播听到新闻的。“20分钟前，NASA发布了两条重要消息……”我的身体颤了一下，右脚下意识地踩死在刹车上，若不是安全带的束缚，我几乎从座位上飞了出去。吱嘎、滴、滴，身后依次响起刹车、喇叭、怒骂声，我连声道歉，靠边停车，打开双跳。“‘苍穹’望远镜在7000万光年外，发现了一对特殊的孪生星系……”电台女主播的普通话很标准，字正腔圆，我有些恍惚，于是打开手机，人民日报、新华社……是的，是真的，不是幻听、幻视、假新闻。我又用力掐了一下胳膊，很疼，不是梦。

此前我已确认：“引力波”在宇宙中以光速传播，无法“预言”。那个梦，确实是来自未来的“启示”。

他真是“齐”吗？是一个世纪后的我？

我依旧无法全信，但又无从怀疑：未来的我想拯救今天的我，请我帮他保护女儿，这理由很充分正常。换位思考，假如我有能力穿越到20年前，我一定会提醒童年的“齐楚”，10岁生日那天一定不要去公园坐卡丁车，这样就不会撞断右腿休学一年了。

这会是骗局吗？某个心怀叵测的外星文明计划入侵地球，引导我去定制那个“信标”？问题来了，我何德何能，以至于“有幸”被选中？

扪心自问，我虽然混得还行，但绝不是什么“天选之子”，没有超能力、没遇到过任何超自然事件，热爱生活，绝不反社会仇视人类文明。以及，我也不太好骗。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该是带路党的最佳人选。

“丁零丁零”，闹铃声将我惊醒，我瞥了一眼时间，18:56，意识猛醒过来。天哪，我居然“放空”了20分钟——之前和语冰约的见面时间是7点，我竟然要迟到了！！

冷汗如浆，从后背不断冒出来。是的，语冰温柔、理性，唯一的性格缺点就是近乎偏执的时间强迫症。然而这一次，我竟要约会迟到了！我猛踩下油门，然而太晚了，这儿离医院还有两公里，我就算超速、闯红灯也不可能准时赶到了！

我迟到了五分钟——路灯下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俏生生、孤零零的身影，托着下巴，望向远方。我忐忑起来，因为她目光的方向，并不是我来的方向，而是相反。

我们在医院门口见过四五次面，每一次，我都会从东边出现——停车场在东边，我的家、公司也在东边，她知道我会从东边出现，然而此时，却在向西远望。夕阳落在她的肩头，将漆黑的发丝染成金黄一片。

我的心揪了起来，绕到她身前，她看见了我。

“对不起。”我抢先说。

语冰抬起头，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这时我才发现，她尾指的颤抖幅度，明显比往日更大了一些，甚至带动无名指都一并微微震动，我去拉她的手，她没有拒绝，但手指并没有紧扣我的手。

我的心更冷了，说：“听我解释。”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刚才开车来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她看着我的眼睛，缓缓说：“对不起。”

我愣住了：“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不该和你约在这里见面的，这对你不公平。我有时间强迫症，你又很在意我。这段时间，每次见面，你都要提前10多分钟到，生怕路上堵车、遇到特殊情况，迟到。最开始那两次，你甚至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我记得，有一天忽然下大雨，你就打了伞站在雨里等，裤脚都湿透了，我问你等了多久，你说两三分钟，但我知道你是骗我的，后来门卫跟我说，你等了至少有10分钟。和我这种人相处一定很累，我是个心理医生，却一直在给最亲近的人最大的压力。”

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我真的很担心你，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对，这也是因为我吧。我这种人，或许根本就不适合……”

我用力摇头，将手指抵住她的嘴唇，我说：“你先听我说一句话。前两天，我见了一个人，他说，你的病，有希望治好。”

出乎意料，语冰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欣喜的神情，相反，眼里的担忧更加浓重了，她说：“这就是我担心的事，你虽然是文科生，但一直很理性，之前从不信什么民间神医、偏方，秦文老师请的帮我会诊的医生，都是国内最顶尖的专家，他们都束手无策，只能开一些可能延缓病情发展的姑息药物，这个人却说有希望治好，这个神医只可能是个骗子，真的。换成从前的你，一定不会轻信这种事。”

她接着说：“你最近一直在买彩票，每次都几百、上千，上次在酒吧看球，你也失魂落魄，是买球了吧？其实，我回座位时看到了你的手机界面，我想，你一定买了一个夸张的比分，只希望能一下子赢很多钱，你不是个赌徒，你这么做只可能因为我！还有，你上次发的那条微博……有人报复你，你应该去报警，而不是在社交媒体发泄情绪。你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原本的你很出色，很理性冷静，但现在的你……真的变了很多。”

我拼命摇头，不知是否认“这个神医是个骗子”，还是否认“我真的变了许多”。语冰轻轻地，但决绝地，将手从我的手里抽了出去，她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要不，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不！”

“这是为了你好。我希望你能先冷静冷静，如果有一天，你可以自然、没有压力地和我在一起，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心态从‘三四年后，我爱的人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太遗憾了’转变为‘我们能共同走过余下的三四年，很幸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拼命想改变不可改变的事实，并因此沮丧、绝望、自暴自弃。那时候，我会重新追你一次的。”

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我，前额在我的嘴唇上蹭了一下，旋即转过身，慢慢往夕阳的方向走去，她的影子离开了我的影子，前面有一段上坡，几步后，她的长发挡住了照到我脸上的阳光，让我独自立在阴影里。她走了，我没有追上去，没有挽留，我很了解她，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接齐降临！

只要他出现，一切便会改变。只有他，才能改变一切。

我开车，循着导航找到20公里外一家石墨模具生产厂家，按照齐的要求定制了信标，开出3倍的价格请老板加急。

“后天下午，你找辆皮卡过来提货就行。”老板殷勤地说。

当晚我又一次做梦了，梦境里，齐对我的决定没有丝毫惊讶或惊喜，我忍不住问：“你早就算准我，一定会答应你？”

“当然，别忘了，我是未来的你，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比你自己还了解你的话，那个人只可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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