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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第1页)

在来找闻博文之前,我已经做好了被他冷漠拒绝的准备,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在这里见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闻博文。

我用了很久才适应他就是我认识的闻博文,他还是会坐在桌子前面一边发呆,一边看书。我一边看书,一边看他。

他还是习惯性地沉默,但对我的态度很温和。

我在他身边待到第十天的时候,他才想起问我:“你何时回去?”我说:“不回去了,我辞职了。”

他问我:“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说:“还不知道,只是想出来走走。”

正说着话,他就没有声了。我抬起头看见他在写作,坐在桌子前,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我感受到他在写作的时候,灵魂似乎苏醒了,充满力量,非常迷人。在生活里,他总是安静的,没有一点人气,即使他性格变得温和,我也时常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有时会想起吴一纶,他简单、纯粹、直接,充满朝气。那是我最向往的生活状态,我希望拥有那样的人生,可以肆意地去爱,可以无所顾忌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活得世俗而真实。就是如此简单的人生,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譬如我,譬如无戒。

后来甄玉问我:“爱过吴一纶吗?”说实话,我并不清楚,只是他的微笑,像是刻在我的心里,无论他离开多久,我只要一想起他,就会想到他对我笑。那微笑纯真无邪,能净化世间所有,扫除人心中的阴霾。

至于是否爱过他,我也不知道。只是他离开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失落,像小时候丢失了自己心爱的笔记本一样难过。时间久了,那种感觉就淡了,到现在我已经想不起他的容貌,只记得那一张模糊不清但微笑着的脸。一想到那笑脸,我的心就热烘烘的。想必我也是真的爱过吧!如果这不是爱情,那什么才是爱情呢?我问自己。

闻博文写稿子,写了整整一下午,我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一下午。听着他噼里啪啦的打字声,眼皮变得越来越沉,竟然躺在床上睡着了。

自从父亲去世,我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黑夜一到来,我就会变得亢奋,双眼怎么都无法闭上。

醒来的时候,我看见闻博文站在我的房间里,离我不远,他像是在盯着我看。看见我睁开眼睛,他很温柔地问道:“你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刚才听见你在哭,所以进来看看。”

我在梦里哭,我刚才在做什么梦?我很努力地想,却一点都想不起来。只是醒来之后,还是会感觉胸口闷闷的,那应该是难受的感觉。

“我忘记了我刚才的梦。”

他说:“没有关系,我也时常这样,能够忘记让你痛苦的事情,也是好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微笑着。他的笑容很苍白,那笑意里藏了很多东西,唯独不见快乐。他每次笑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在台上表演的小丑,那张脸像是面具,并不是真实的他。

天已经暗了下来,这座小城又一次开始隐身,那种安静,常常让人有置身荒野的感觉。离开西安已经半个月,生活渐渐慢了下来。我不再上班,身上消毒水的味道渐渐消失,跟着消失的还有那颗惴惴不安的心。

与甄玉的联系也渐渐变少,我很少打电话给她,她也很少打电话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可以说的事情越来越少,到最后甚至很久都不联系。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这一辈子都要在一起,不离不弃。现在想来也甚是可笑,好像没有谁会永远存在于你的生命里,亲人、爱人、朋友,没有一个可以。

闻博文说:“该吃饭了,我带你去吃饭。”

我穿上外套,跟着他出了门。我们并肩走在这座小城的青石板上,沿着青石板走到头,是一座小桥,过了桥是村子。

村子里路两边亮着灯,开着很多小店铺,很有当地的特色。

每到晚上,闻博文都会带我来这里吃饭。街上的人似乎都跟他很熟,热情地打着招呼,还有人问:“博文,带女朋友回来了?”

他不反驳,也不承认,还是微笑着,点头和大家问好。

我转过头看他,看见他也转过头看我,然后我们都笑了。

这一次他笑得很真实,嘴巴渐渐咧开,眼睛发着光,整个脸因为他的笑容,而变得柔和。我的心跟着他的笑容狂跳不止,脸不断地在升温。虽然是冬天,脸却在顷刻间红彤彤的。我承认,无论是哪样的他,都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爱上了这个男孩。可能这场恋爱,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注定没有结果,可是我却无法控制。

我对闻博文的感觉和对吴一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后来我一直在想:我是否爱过吴一纶?此时的吴一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他过着平凡而简单的生活。我甚至有些庆幸他选择离开了我,如果跟我在一起,他可能永远无法拥有这样的幸福。我是个破碎的人,很难好好生活。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闻博文和我是一类人,我们都有一颗破碎且难以完整的心。那天晚上,我们在一个小酒馆喝酒,酒是个好东西,能够让人在某个瞬间,忘记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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