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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巡按的一些事（第1页）

碗碗腔《女巡按》是1958年由鱼讯、黄俊耀、袁多寿、朱学四人，据清代剧作家李芳桂（李十三）创作的《万福莲》一剧改编的。改编者对原作进行了删繁就简、去芜存菁，突出反映太湖农民起义和它的社会根源，着重表现了由于这一事件引起的统治阶级内部分化，用以揭示封建社会内部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脱稿后，即由省戏曲研究院三团用碗碗腔排练演出。李瑞芳饰谢瑶环，袁安民饰袁华，群众反响很好。其间，陈毅、习仲勋先后观看了此剧，并上台接见了演职人员，给予鼓励，还提出了修改意见。

就在这个时候，演出该剧的三团剧组人员，要参加陕西省赴京演出团到外地巡回演出，且带有此剧。院团领导认为，该戏演出后，上座率很高，场场火爆，正在红火中，应该继续排演，何况三团还有许多人未去演出团。

正在此时，温喜爱刚从剧院第二期演员训练班毕业，分配到三团。她正值豆蔻年华，靓丽清秀，人见人爱。坐科时期，能用心学习，是个数一数二的好尖子。她受到戏曲大家封至模、京剧名家“粉牡丹”邴少霞的亲授，并排演出中型本戏碗碗腔《燕燕》，还参加了陕西省新搬上舞台剧种会演，被评为优秀青年演员，获得了奖杯，得到好评。

副院长黄俊耀大喜过望，抓住机会找温喜爱谈话，让她主演《女巡按》中的主角谢瑶环。喜爱听后很是胆怯，心想自己刚毕业上团，前边老演员演得很好，有了样板，自己是个新手，害怕演砸了，收不了场。在黄院长和老师的说服鼓励下，她答应了，很快参加了排练。

她很投入，入戏快，也认真。不多长时间，就排演出了碗碗腔《女巡按》。出乎意料，演出轰动古城西安。接着，该剧参加了陕西省首届青年演员会演，荣获演出集体、剧本改编、导演、音乐、舞美等奖。自此，温喜爱一炮打响，崭露头角，受到人们的青睐。

之后，周恩来总理、陈毅外长来西安，在丈八沟宾馆看了碗碗腔《女巡按》《燕燕》，并接见了温喜爱等演员。

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田汉曾两次来陕，对陕西地方戏曲十分关怀。他1957年曾在西北大学中文系对学生发表过热情洋溢的演讲，希望同学们要热爱优秀传统文化艺术，多看看戏剧演出，进行赏析，做些评论。他多次提醒同学们要重视扶持自己家乡的地方剧种——古老而有影响的秦腔以及眉户、碗碗腔。

之后的1958年，他观看了陕西省进京演出团演出的《赵氏孤儿》《游西湖》《金琬钗》《三滴血》等剧目，不仅进行了座谈讲话，还给许多剧目写了诗词和文章。他对碗碗腔《金琬钗》情有独钟，关爱有加。他曾经对郑振铎先生赞叹“尽道秦中小曲妍”（指碗碗腔）。他认为碗碗腔缠绵悱恻，委婉动听，旋律优美。一曲《金琬钗》让他对王毓娴饰演的桃小春评价颇高。

1960年12月，田汉一行从山西给马健翎发来电报，要来陕西。

马健翎认为，事情重大，不仅仅是个人之间的关系，遂向省委进行汇报。上级指示，按时接待。田汉来后，住在西安人民大厦。

几天之后，田汉为了多看戏曲剧院的戏，便住到了剧院。他看了多出剧目，其中碗碗腔剧目《女巡按》和饰演剧中主要人物谢瑶环的温喜爱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他在接见主创人员时说：这部戏基础很好，矛盾冲突尖锐，行当齐全，人物性格有棱有角，女扮男装也有戏剧性。如能进一步修改提高，很有现实意义。他对饰演谢瑶环的温喜爱说：“扮相好、嗓子好、音色好，演得很好。可塑性很强，很会表演。”又对黄俊耀说：“这个孩子应该加强培养。”

此后的一天，温喜爱去看望田汉夫妇。田汉看到温喜爱来了，高兴地迎上前去说，你卸了装比在台上还好看。天真大方、活泼、有朝气，很干练，能看出有股倔强劲，是个有事业心的青年人。田汉夫人安娥拉住喜爱的手说，真是长得有模有样的，高鼻梁、大眼睛，站在这儿，真是亭亭玉立，十分俊美，温柔大方，让人太喜爱了。

为了此剧，田汉又和黄俊耀、温喜爱、王志直等人促膝长谈，并提出进一步修改方案。他说，这个戏大框架很好，不需要大动。主要人物也不用变，武则天、谢瑶环、袁华都保留。剧本主题思想要改。唐太宗李世民有句“民如水，君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名言。这应该是戏的主旨。武则天一生多与豪门贵族做斗争，要出场，走到舞台上来，树立成正面人物，要完全肯定。剧中应强调土地兼并，民不聊生，不要大叫“造反”“起义”。现象在下面，根子在上层。可以增加来俊臣等上层人物，激化上层内部政治矛盾。谢瑶环少女时入宫，武则天称“金轮圣神皇帝”时，已应任尚仪院司籍女官，有远见卓识，忠于武周，被武则天所看重……几条爱情戏可以保留。最后他动情地说，我很看重这个戏和这群演员。你们按照咱们谈的意见，抓紧修改剧本，把新改的本子拿出来，我过个目，然后交给剧院，让温喜爱排演。上演以后，还可以拍成电影，广泛宣传。田汉不愧为大师，知识渊博，看问题深邃，见识独到，让人信服。

其间，黄俊耀陪田汉去常宁宫会见了柯仲平、马健翎。老友相逢，谈笑风生，心悦气畅。之后，他又邀王毓娴去了桃小春的故里——长安樊川桃溪堡。千百年来，这里是文人墨客心驰神往的人文风景胜地。他又去了乾陵、司马迁太史公祠、延安枣园等地，留有大量墨宝，随后便去了四川成都。

田汉回到北京，收到了黄俊耀发去的修改本。田汉十分高兴，亲自动手做了较大的修改。在此时，京剧名家杜近芳看到了这个名叫《谢瑶环》的剧本，抓住不放，要求自己用京剧排演。出于两难，田汉便答应了。

田汉将修改后的《谢瑶环》剧本寄到了剧院，并写了一段小序，要黄俊耀亦署名。这时，马健翎、黄俊耀看到杜近芳已经演出了京剧《谢瑶环》，感到有些意外。为了妥善处理，便用秦腔演出该剧，又继续用碗碗腔演出《女巡按》。

田汉本《谢瑶环》剧情梗概如下：梁王武三思报称，苏州流民逃至太湖谋反，武则天旨封谢瑶环巡按苏州，并赐尚方剑。谢瑶环与苏鸾仙微服私访，适遇袁行健，其因父仇，杀了酷吏周兴，逃至苏州；又逢武宏等抢夺民女，路见不平，扭上巡按公堂。武宏倚仗父势咆哮大堂，谢瑶环予以严惩。其间，谢瑶环与袁行健义结金兰。武三思、来俊臣合诬谢瑶环密谋造反，遂矫武则天口谕，拘审谢瑶环。武则天获龙向乾密告，即刻密幸江南。驾到时谢瑶环已被严刑致死。武则天极为痛心，便令徐有功严查此案，诛贬佞臣，追封谢瑶环为定国侯，礼葬吴江。

《女巡按》和《谢瑶环》在剧院一直由两个团用秦腔和碗碗腔演出。对这两出戏，各方面都很关注。1962年，省剧协召开座谈会，讨论这两部戏，反响热烈。同年，富平县剧团用阿宫腔排出《女巡按》，晋京演出。陈毅看后，曾问田汉对这两出戏有怎样的看法，田汉巧用四个字“各有千秋”笑答陈毅。

在《谢瑶环》正式演出时，我约西大中文系董丁诚学友写了两篇文章：《〈谢瑶环〉的美中不足》《载舟之水也翻舟——〈谢瑶环〉点滴谈》，先后发表于《陕西日报》和《西安日报》。

多年来，陕本《女巡按》（碗碗腔、秦腔）和田汉本《谢瑶环》一直活跃在戏曲研究院舞台上，互相辉映，相得益彰，演出上座率很高。

“文革”后，需要重新恢复排演《谢瑶环》时，却找不到剧本。经过多方查询，才找到一本破碎的《谢瑶环》残本。而《女巡按》剧本，直到几年以后，才从过去曾经参加演出人员处，得到一份手抄本。

说来有趣，戏曲研究院和《万福莲》《女巡按》《谢瑶环》似乎很有缘分。后两部戏，已演出了半个多世纪。2018年，眉碗团又演出了新改编的碗碗腔《万福莲》。这又成为“三星高照”，一片辉煌。

2006年，碗碗腔被列入国家级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人们奔走相告，特别是从事戏曲艺术的工作者，欣喜若狂。

2021年10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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