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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什么来保护你（第1页）

~u0000D如果一个人已经决绝到怀抱必死之心来对抗这个社会，那这个社会还有什么手段可以威慑或者阻止他？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昨天听闻同一个城市里人家父母的悲声，在同悲切时又多了一份法律人的绝望。

法律人都知道，对于这种反社会人格成员，法律的预防作用乃至死刑的威慑难见成效。一旦这种反社会人格者决心把罪恶付诸行动，其产生的破坏力是相当惊人的。这种破坏力的威力在于，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会在哪里出现；我们根本无法防范，因为破坏往往是突然的，蓄谋已久的。不要轻视这些单独的反社会人格案件的破坏力，假如把这些单独的个案加在一起的话，他们对社会整体造成的危害不亚于恐怖分子造成的危害。

任何社会，任何时期，都存在反社会人格者。比如2011年7月22日发生在挪威的安德斯案，该案造成逾80人遇难；美国每年发生的校园枪击案更是比比皆是。反社会人格是人类社会的衍生物，当终极刑罚对于反社会人格者没有任何威慑力时，如何对待和处理反社会人格者，研究反社会人格的成因，把这类人群的人数降到最低，才是我们真正应该做的。

一般来说，反社会人格者的形成具有多方面原因，比如精神疾病、性格障碍、家庭成长环境、生活和工作中遭受的不公平对待等。2017年5月9日发生在山东威海的韩国国际学校附属幼儿园校车燃烧事故，致使11名幼儿遇难，司机当场死亡，随车女教师抢救无效离世。后经查明，这是一起人为实施的放火案件，该车司机丛威滋因短时间内加班补助、夜班费被接连停发，致使其工资收入骤减，心怀不满，遂从加油站购买汽油并携带上车，于案发当日在车内实施纵火行为。2018年4月27日发生在陕西米脂的恶性砍学生事件，导致19名学生死伤，经查，行凶者交代其在米脂三中上学时受同学欺负，遂记恨学生，持刀杀人。

如果措施得当，大多数反社会人格者的罪恶行为是可以事先避免或预防的，不过如何来使措施得当，又是一个大工程。加班补助和夜班费被停发，也许是用人单位经济陷入窘境；用人单位经济陷入窘境也许又牵涉到经济的大环境，经济的大环境不好了，各种矛盾和冲突就多起来。丛威滋本可以再通过劳动仲裁的手段维权，但不知为何他却选择了放火这一结果。米脂的行凶者其杀人动机仅仅是因为高中被人欺负过，这又牵扯到校园霸凌的问题，是当初的高中老师只考虑了升学率，真没把他的被欺负当回事，还是这个人太想不开，或者根本就不存在校园霸凌？如果有，那是不是要反思当下我们升学率第一的教育制度的失败之处？

反社会人格者的增多，其实是社会成员生存状态的一种预警，他们的频频作案提醒我们，我们社会的某些部分出了问题。就像是一些因为环境污染或食品污染而出现在我们体内的肿瘤，如果再不采取措施，这些肿瘤可能就转为恶性的。

而作为权力在手的政府，对于越来越多的反社会人格者案件应该做什么？

威海案也好，米脂案也好，世外案也好，如果政府不能从中去反思一下案件的成因，却连正常的报道都予以屏蔽，还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反社会人格者身上，那如何来防止后来的反社会人格者？我们今天的经济已经世界第二，我们两年就可以造一艘航母，我们满大街都摆满了标语和未来的奋斗目标，我们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的孩子，这个世界还有一种人叫反社会人格者，他们是你的敌人？

孩子们有权利知道，在歌舞升平的校园外面，有着另一种危险。

面对真相，承认真相，找到问题的成因，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解决，告诉孩子如何防范他的敌人，才是政府真正该做的。封锁信息，报喜媚上，甚至是亲切的慰问，只不过是在肿瘤上涂了一点红药水，好看是好看了，该烂的还是要烂。

身为法律人，每每遇到这种案子，就陷入理念的冲突中。虽然知道法律不是万能的，死刑对于他们没有任何意义，但从做父亲的角度看，一万个反社会人格者的死刑，都不值威海校车案惨死的孩子，都不值米脂中学惨死的孩子，都不值上海世外惨死的孩子。

是为祭。

（2018年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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