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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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头部耍刀（第1页）

于敏忠的老家在湖北襄樊，他虽然是一个外地人，但因有一门打铁的好手艺，于是走到哪都不愁没饭吃。

陕西由于曾历经战乱，不少村落被战火殃及，渭北平原更为严重一些。秦岭关外的湖北襄樊又因连年洪涝灾害，许多百姓根本无力在当地重建家园。为了合理安置灾民，西安府按察使吴国栋奏明朝廷，称渭北平原多年战乱致使大片土地荒芜，如果能将湖北襄樊的灾民迁移过来，一来可为湖北襄樊减轻灾民安置的工作负担；二来，有移民搬迁到渭北平原，对陕西人口也能起到补充作用。

朝廷见吴国栋说的句句在理，对他大加赞赏，准了他的奏折。

南人北迁的政策就此定下，并很快付诸实践。

于敏忠与其他灾民一样，推着木轮车，装上铺盖卷和锅灶，拖家带口从湖北襄樊出发，翻过秦巴山，又穿过秦岭腹地，一路艰辛，终于抵达临潼县渭河以北的关山城。

最初，湖北襄樊逃荒而来的百姓只能露宿街头。关山二衙设立粥局，施粥于民。十来天之后，关山二衙给灾民分发补助款，然后给灾民划拨土地。于敏忠因为是手艺人，关山二衙要经常找他打造兵器，他便被特批住进关山城。而其余大多数移民住在义和、长山、南房等地。于敏忠家在关山城西北部，他的铁匠铺子开在关山南北街道。

有智吃智，无智者吃力。于敏忠凭自己的好手艺，平常揽一些零碎的铁器加工活儿，打造譬如?头、铁锨、杀猪刀、瓦刀之类的东西。私底下他还偷偷为行走江湖的刀客锻造关山刀。

关山二衙师爷韩三大见他是个外路人，为了省钱，甚至压根就不想给钱，经常把一些活儿交给于敏忠做。而于敏忠心想，如果自己攀附上二衙师爷，起码在关山有靠山了，便也没什么怨言。

韩三大因为长期找于敏忠干活，便觉得自己欠人家的人情，所以就一直罩着于敏忠在街道上的买卖。

此后，即便有人举报于敏忠给某某刀客锻造关山刀，二衙当差的人要么是置之不理，要不就是做个样子，去于敏忠家或者他关山街道的铁匠铺子走走过场，一般不会让他在外人面前下不了台。

于敏忠在关山城做买卖，他始终都明白，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今天自己巴结好了韩三大，明天又会换上刘三大、李三大，到时候人家还愿不愿意罩着自己，他心里没有谱。

有道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他曾经给白水大刀客狮子娃锻造过一把质量上乘的关山刀，两个人就此成了朋友。于敏忠是那种骨子里喜欢绿林好汉的人，所以一直敬仰狮子娃，给他锻造关山刀是分文不取。

狮子娃却不是有便宜就占的人。他与于敏忠性格相投，就时不时给于敏忠介绍买卖。

于敏忠锻造关山刀有个要求，就是火力要猛。街道上买来的白水炭和蒲城炭，用在自己炉子上火苗小不说，火的温度还低。要想锻造质量过硬的关山刀，要牵着毛驴越过富平北山，抵达同官店头驮回店头炭。有了好炭生火，加上自己的好手艺，锻造出来的关山刀才能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于敏忠至今还能回想起狮子娃牵毛驴给自己驮炭的事情。

有一年，狮子娃肩背炭篓牵着驴正欲过桥，忽听背后骡铃叮当响，随后一壮汉高声呵斥道：“吆驴的，还不赶快把路让开！”

狮子娃怒其无礼，缓缓转身瞪了壮汉一眼，放下炭篓，将驴带驮篓抱起横放在桥边，沉声说道：“你的骡子占得宽，赶紧过吧！”

壮汉见状，惊得目瞪口呆，连连作揖赔礼。

狮子娃给于敏忠驮炭不为赚钱，单单是想让于敏忠锻造一把自己用着顺手的关山刀子，他知道于敏忠没把自己当外人，他也听说只有店头炭生火才能做出一手好活来。所以，狮子娃辗转二百多里路，耗了时间、费了力气驮回炭。一者是考虑到于敏忠先前给自己锻造的刀子韧性一般，他送给手下兄弟了，而这次要锻造质量更好的新刀，没有好炭是万万不行的。二者是考虑到自己用毛驴驮了炭，打完刀子剩下的炭也就顺便送给于敏忠，两个人也算两不相欠了。

于敏忠回想自从自己上一次给狮子娃用店头炭锻造过两把关山刀子之后，据说他因此放倒过很多与他挑战的江湖好汉，就连刀客麻子娃听到他都会仰慕三分。如今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于敏忠一直没见狮子娃来过自己铺子。

于敏忠有些担心，寻思自己这兄弟经常打打杀杀，该不会是出了啥事吧？他四处打听，最终闻知噩耗，狮子娃因杀官差、抢官盐等罪状，一年前被白水官差连夜追赶至蒲城一座小山头包围之后，用点燃的蒿草活活地烧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于敏忠伤心了好一阵子。好长时间后，于敏忠才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刀客麻子娃在朝邑威武镖局做事。有一次，他接到一项任务，从朝邑出发，将一车小麦护送至潼关与山西接壤的风陵渡一带。

临行前，董护生说：“这条路比较颠簸，加之路上经常有土匪出没，因此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

麻子娃心想，自己武功超群，再说还有飞镖绝技在手，即使有几个土匪挡道，自己对付他们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他叫董护生只管放心，自己不会倒了威武镖局牌子的。

翌日，麻子娃翻身起来，他与主家伙计接头，接粮到手后便起程了。

这日午时，押粮镖车要经过一个名叫黑虎潭的山谷。山谷地势狭长，有三五里的长度。他们车队刚进山谷，就看到一群乌鸦哇哇地叫着从南边高处山洞里飞了出去。

没有入谷之前，人们感觉天气奇热，镖队走进谷里之后，一阵微风扑面而来，镖队人马顿感凉飕飕的，像换了天似的。

车队进入山谷走了一二里路，忽然从松树林中跳出十来号山匪。

匪首模样的人喊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麻子娃听这熟悉的台词都是当年黄龙山二当家一伙拦路抢劫时挂在嘴边的话。如今自己成了镖师，这伙山匪却对自己来此一招，着实觉得十分新鲜。

骑在马背上的麻子娃嘿嘿一笑，奉劝道：“你几个，有啥看家本领，要我的买路钱？一个个碎皮娃扎?势哩！才不吃奶几天，就翻天了。

趁爷没动手的意思，甭磨蹭，赶紧回去给你大放羊去。叔这两下子，你娃惹不起！”

土匪二当家一听这话，说：“虎爷，我看这麻脸贼狂得没边了！”

名叫虎爷的匪首说：“你看虎爷怎么教这货做人。”

麻子娃说：“你就是只老虎，窝在景阳冈照样还有武松收拾你哩！

莫说你还不是虎，你还是人。爷爷我闭着眼都能把你娃撂倒。”

虎爷恼怒地说：“你个过路客，嘴硬得很！爷收拾你娃，简直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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