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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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第14章（第1页）

正月十五。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

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怠。

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

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元宵节的月圆总是让人满怀对春的展望、春的憧憬。新一年开启新生活。

黄莉抬头望着这轮圆月，月下独酌、把酒问天。她缓缓举起酒杯，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挂着红酒残渍，一个人的元宵佳节与万家团聚格格不入。

手机里送入一条视频微信，黄莉轻轻点击开，是爸妈的身影：“莉莉，我和你爸在海滩上，今天的海浪不大，气温合适，小区物业在海边放起了烟花，给你看看……给莉莉录下来……”是爸爸的声音。黄莉看着爸妈的笑容，不由地湿润了眼眶。她很想去海南陪陪爸妈，可今年她撒谎了。她用手擦了擦泪，咧嘴一笑，开心地给爸妈回录了一条视频，“儿童之家第一年事情多，你看冰箱里都是家长们给我送的元宵，我在家和朋友饮酒赏月，北方的月亮才透亮呢。”说着打开冰箱门拍了拍速冻元宵，还摇晃了手中的酒杯。又一条微信进入，是妈妈回复的：“注意身体，抽空来看看我们！”后面还跟了一个笑脸。

黄莉的这个元宵节过得很不好、非常不好。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屋里，看着月亮默默淌泪。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还有一个与自己有点关系的家庭，破碎的年、心碎的人。“叮咚！”门铃响了。大过节的，会是谁呢？黄莉收拾起自己的心情，走到门口，从猫眼望出去，圆圆胖胖的嘉苗站在门口。她随即打开了门，嘉苗左右晃着，拎着一大堆食材进了门，说道：“心情不好就要吃！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不能解决的！”

嘉苗进了屋，直接迈进厨房，边收拾边说：“你有多久没做饭了？再这么下去，你不止瘦十斤，瘦成皮包骨都有可能。他还没事，你先倒下了！”嘉苗连珠炮似的数落，连安慰的话都变得如此犀利。

没多一会，厨房里传出一阵阵香味，锅里咕嘟咕嘟的气泡时不时顶着锅盖，温暖的食材在透明的锅盖下翻滚着。嘉苗端着火锅进了餐厅，她麻利地摆好碗筷，绿色的菜、红色的汤、白里透红的羊肉，安慰着黄莉的情绪。

倒上酒，两人对桌而坐。嘉苗端起酒杯，说道：“先干了这杯，敬小宝爸爸！”一仰而尽。黄莉也端起酒杯，缓缓饮入。嘉苗又倒了一杯，说道：“这杯，敬柳川，勇士面前无险路，他一定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嘉苗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一滴泪顺着黄莉的眼眶滑落下来，“今天过节，别哭别哭……”嘉苗拿起纸巾，伸手擦着黄莉的眼泪，黄莉被勾起了与柳川第一次约会的那个夜晚，柳川也是拿着纸巾轻轻擦着她嘴边的奶油，温暖、温柔。黄莉吸着泪水，强忍着自己不要溃防。

火锅的香味顽强地冲击着屋中悲凉的气氛，试图温暖这个冰冷的房间。黄莉只夹了两口便转身离开了餐桌，两人窝在沙发里，嘉苗轻轻搂过黄莉，黄莉依偎在嘉苗肩膀上，听着嘉苗娓娓而谈：“莉莉，要相信这个世界好人有好报，你是心理科大夫，也是精神类疾病专家，柳川只是受到撞击后的创伤性精神反应，你看你的同学都是大医院的大夫，大家都说有希望。之前，你常对孩子们的父母说，我们只要做好现在的一切，其余的交给时间。到你这里，也是一样啊。”嘉苗能体会黄莉的心情，这么多年，黄莉一直没将真心托付给任何人，当柳川出现时，就连她都以为黄莉的白衣少年、真命天子出现了，原本公主王子应该幸福地走下去，可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却轻轻松松击倒两人。

“你现在最需要有人给你信心，我，何嘉苗相信柳川！”嘉苗忽然举起右手，三根手指指向天，仿佛对天发誓。黄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又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希望。不过……”嘉苗突然捂住黄莉的嘴，打断道：“不要叹气，会把好运叹走的。”嘉苗看着黄莉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来，跟着我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相信柳川，相信时间的力量！”黄莉看着嘉苗，跟着说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相信柳川，相信时间的力量！”念着念着，黄莉的眼泪又顺着脸庞流淌了下来，这次她带着一丝微笑，感动的泪水、幸福的泪水。

过了十五，诊所照常开门营业。来到这里的孩子们比之前又增加了不少，黄莉很喜欢这样的忙碌，她至少不用一天24小时去想柳川。一到下班点，她便急急忙忙赶往城市另一头的精神卫生医院，每隔几天她便要横穿整座城市，连医生都劝她不用来这么频繁，有任何好的迹象会主动联系她。

她拒绝了医生的好意，只因为柳川住在这里。自从火灾后，柳川的头部受到爆炸的冲击，重重磕在了硬物上，好不容易抢救过来，苏醒后便留下了这应激性精神病创伤的毛病。

出事那天，黄莉收到消息只是说聚能电站出事了，公司通知小宝妈妈赶紧去医院，那天，小宝妈妈正好在儿童之家陪小宝，只见接完电话的小宝妈三魂丢了七魄，哭哭啼啼不知如何是好，聚能公司很快来了车接她离开。黄莉送小宝妈上车时多问了一句，才知道柳川也出事了。黄莉还算冷静，她主动陪着小宝妈来到医院。柳川的手术第一时间便已做完，之后只能靠他自己挺过这一关。

再接下来的事，便是天下最残忍的事，天人永隔。郭庆不幸身故，多好的人，全家的顶梁柱，眼看着小宝一天天好了起来，眼看着一家人就能过上正常的日子，可老天爷却连一点奢望都不给。众人垂泪，星光黯然。

黄莉没有守着柳川，她知道她连女朋友都可能算不上，怎么能在这里替柳川做主。柳川的双亲已被接到了医院，看着监护室里躺在病床上的儿子，两位老人悲伤不已。

看着黄莉在医院跑前跑后，两位老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黄莉自称是柳川的普通朋友，主治大夫是她的学长，所以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两位细心的老人发现眼前这个女孩好像曾经出现在柳川的微信照片里，两位老人并没有点破，这个时候再提两人的关系不合时宜。

经过两天两夜的沉睡，柳川闯过了鬼门关，他苏醒了。就在众人谢天谢地时，警察来到医院，给大家带来一个坏消息，聚能公司的电站出现重大事故，一死一伤，公安部门准备控制聚能公司法人代表，可没曾想，法人代表突发心梗，没有抢救过来死亡了。

这个消息令黄莉错愕，她从来没问过柳川有关聚能公司的事，怎么会让一个年近耄耋的老人做法人，而因此丧了命？她一脸茫然。此次，警察来访是准备询问柳川有关电站情况，可柳川昏昏沉沉的样子无法配合，只能作罢。

原本一死一伤，而现在连带着成了两死一伤，这可谓是雪上加霜。聚能公司遭受重大财产损失，公司主要负责人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这种新闻在行业里绝对是爆炸性的，聚能公司人心浮动，没了主心骨，大多数人都开始朝秦暮楚，纷纷寻找下家。

黄莉顾不得那么多，二老从另一个城市赶来，舟车劳顿，她先安顿好二老，避免伤心过度再引发悲剧；接着，郭庆家的人从老家赶来，小宝不能再遭受失去爸爸的刺激，她把小宝交给嘉苗照看，她帮着小宝妈处理郭庆的后事。

郭庆的葬礼很快便办了，老家的人、之前的同事，悉数来了不少，秋实公司的董事长邱大也带着几个同乡来告别，大家看着这孤儿寡母，纷纷留下自己的一点心意，给母子俩最后的慰藉。

葬礼外，来访者偷偷议论起聚能电站的事故，黄莉也隐约听到了一些言语。据说是柳川让郭庆负责电站的技术改造实施，方案的设计按照柳川的思路重新制定，国外供货商提供必要服务，项目仿真效果优秀，改造测试也很成功。

出事那一天，项目还未投运，两人刚进入现场，准备做验收前的最后测试，一切调试还没有开始，突然发生了事故，两人瞬间被波及，遭此厄运。大家都为这两人的遭遇唏嘘不已，哎，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知道了又如何，人已经没了。

一天，聚能公司的魏律师来到医院，病房门口三五人围着一位女子，来人都是聚能公司的员工，好像他们在交谈着什么，他缓缓靠近一看究竟。黄莉正在打发着这些天天耗在医院等着柳川醒过来的公司员工，员工们听说法人突然死亡，柳总又生死未卜，焦虑情绪弥漫公司，大家担心工资发不出来，后续工作生活保障问题等等……这名女子让他们去找公司的专业律师，律师会处理法律责任和后续的赔偿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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