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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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吴小欣当然知道自己与张亮有三个多月没见了，干嘛去了？六个字“玩辞职、搞事情！”吴小欣的工作算是彻底被她搅黄了。自从吴小欣接了二叔和那个男人的电话后，原本还想按部就班地把三十六计挨个来一遍，她常用的“美人计”、“金蝉脱壳”、“苦肉计”是把把玩的熟练，从未有过失手。

可这三个月里，吴小欣却被这两个老男人连环套连环给收拾了。这两个老男人，一个是她二叔，还有一个便是她爸，想搞直播，可以，如果一个月内达不到100万粉丝，便只能乖乖回公司上班。她爸这招以退为进可真够狠的！

吴小欣的家境是人人羡慕的富豪之家，早年外向型贸易起家，做来料加工的生意，得益于国家的好政策，加之老吴肯吃苦，原本的家庭小作坊很快便发展成为产值过亿的家族性企业。二十几年的打拼，老吴带领几个兄弟换来这一片天。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老一辈计划着要把产业陆续交给下一代。

在这种背景下，吴小欣的大学专业早早便被爹安排成了财会专业，借增减贷、成本资产，这些严谨又枯燥的专业名词哪里是吴小欣的菜，她的灵魂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不知疲惫地从这座山飞到那朵云。

正月里寒气逼人，户外站上十分钟便冻得原地打哆嗦。张亮从楼上望下去，一个小小的脑袋顶着棕色的绒线帽，裹着厚厚的白色围脖，连同脖子和半张脸都包了进去，只露出一双滴溜溜四处观察的大眼。上半身短款羽绒服，下半身穿着短裙和厚厚的打底裤，脚上穿着毛茸茸的雪地靴，妥妥一只冬天里的毛绒玩具。

张亮被吴小欣的可爱模样给cue到了，原来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安静起来也能变成吉祥物。“大冬天在户外冻个什么劲……”张亮皱皱眉，穿上外套下楼。

张亮下楼，吴小欣并没有注意到，她哈着气，看着手机，一脸轻松。张亮走出总队大门，来到吴小欣身旁，“咳!……”张亮清了清嗓子。吴小欣一抬头，立马露出甜蜜的笑容，说道：“有话跟你说，走！”说着，便拉着张亮离开大门，“哎哎……我还没下班。”张亮边说边甩着吴小欣拽着胳膊的手。“干嘛干嘛……注意影响！”张亮身着制服随时要注意风纪。

吴小欣看着张亮一脸嫌弃又伴着尴尬的表情，她慢慢松手，说道：“好好……注意注意！”说完，还扽了扽张亮被拽歪的制服。

张亮看着吴小欣一脸谄媚的笑脸，就知没好事，他耐着性子问道：“找我什么事，你说？”吴小欣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直播的那点事，之前跟他绕了这么多圈子也没见一丝松动，这次她准备跟张亮摊牌了。

吴小欣看了看手机，大冬天笑容都已冻僵，她继续谄媚地说道：“我这事一句话两句话说不完，你……能不能请我吃个饭啊？”

吴小欣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张亮再一次从心里佩服这个姑娘的脸皮：“怎么找我办事还有让我请客的道理？”张亮想了想，冷冰冰地回了一句：“那咱们说好，饭我请了，无论事能不能办，以后你别来找我了。”吴小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嚷道：“散伙饭吗？吃也行，我保证我说完，你必定大开眼界。”

张亮是个直性子，看着吴小欣故弄玄虚的样子，还真想听听她能说出点啥来。总队旁边有个涮羊肉馆子，张亮常来这里聚聚。冬季，涮羊肉正是应景，两人一进门来到挨着靠窗的座位坐定，不一会，热腾腾的铜炉炭火煮着锅里的底汤开始翻滚，新鲜的羊肉、晶莹的粉丝、蜂窝状的冻豆腐纷纷下锅，香气扑鼻而来。吴小欣夹着开锅的羊肉，顺势先给张亮递了一筷子。张亮看着如此殷勤的吴小欣，内心一阵苦笑，这丫头不知道又要放什么大招，他浇了一勺辣椒油在麻酱碗里，说道：“说吧，还是新闻专栏的事吗？”吴小欣心里嘀咕，哪有这么简单，她放下筷子，嬉皮笑脸地说道：“张警官，我知道我挺烦的，所以这次我就想和盘托出了，你看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嚯，她还挺有自知之明。张亮边用筷子搅拌麻酱，边道：“说吧。”

吴小欣放大招前，必定要发自内心流露出百分百的真诚，何况她和张亮猫捉老鼠玩了小半年了。吴小欣支起上身，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是什么自媒体记者，我的真实工作是网站主播，我有一档直播节目，我现在遇到点难题……”吴小欣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所想所感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亮。听着吴小欣的讲述，张亮这心里真是大开眼界，好家伙，吴小欣可真敢想，不仅敢想，还敢做，真没见过这样的女神经病。

在吴小欣一通选择性地表演后，她终于闭嘴了，拿起筷子准备往嘴里塞盘子里已凉了半截的羊肉，张亮拿起漏勺从锅里乘了满满一勺子热气腾腾的羊肉和冻豆腐，放在吴小欣面前的空碗里，轻轻说道：“吃这个，盘里的凉了。”吴小欣有些恍惚，眼前的人并没有奚落她，反而是一种淡淡的关心。吴小欣这么想，张亮可没这意思，他看着锅里的食物，自然地说道：“你的想法很好，据我所知，事故现场的采访只能是正规媒体进驻，这跟舆论导向密切关联。你想，如果大家都跟你一样去直播，如果遇到未知的情况发生，通过媒体会扩大负面影响，造成严重的不稳定因素，这样的后果，别说你了，整个城市的管理部门都承担不起。”

张亮的话平静而亲切，声声入耳、句句真诚。吴小欣没有接话，她内心有些踌躇，自己目前的处境很艰难，如果无法获得亮眼的直播数据，那她爸、二叔……难道自己还要回到老路上吗？

吴小欣默默低头吃着，一言不发，饭馆里已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各张桌子都已满客，人声鼎沸、推杯问盏、好不热闹。角落里的吴小欣和张亮却很安静，吴小欣一口一口地吃着，对面的张亮耐心地给她夹着菜，吴小欣显得心事重重，张亮看着对面这个突然安静的广播，内心的潜台词是她是不是有什么麻烦？可作为直男的他，女生不说，自己坚决不会主动问。两人的第一顿饭就在安安静静中结束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趁少年正好、趁凉风不燥、趁繁花未开、趁人意未尽，你我还可以走很长很长的路。两人自始至终一直都在，就如同彼此的陪伴，没有人选择先离开。

用餐后两人顺利告别，吴小欣拒绝了张亮的好意，她独自开车回家，难得张亮今天没有躲着他，甚是欣慰，可他说的新闻纪律却很闹心。

路上，吴小欣的直播定时提醒弹了出来，距离今晚的直播还有两个小时。吴小欣的直播很有特色，鬼马精灵、无孔不入，尤其是对突发事件的快速捕捉。靠这一招鲜，吴小欣的粉丝数量已突破60万人，眼瞅着100万人指日可待。

100万！这是吴小欣唯一没有告诉张亮的痛点，吴小欣擅自从单位辞职，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她早就在微信签名档写上：“怂人怂胆，非我族类。”胳膊和大腿，吴小欣想试一试，看看胳膊是不是一定拧不过大腿。

一连几天，张亮的话一直在吴小欣心头盘旋，看起来正途算是被堵死了。怎么可能轻易就认输，横竖都是死，干脆“一条路走到黑”。走到黑的路多半都是夜路，吴小欣很快开始了自己的准备。

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跟踪张亮，蹲守消防队。别人都是希望平安无事，而吴小欣却是盼着有热点，消防怎么可能天天都出警，大多数时候相对平静。吴小欣的直播便是有事说事，没事唠嗑。偶尔撞上出警，便是她“嗖嗖”涨粉的好机会。实在没有“事故直播”的机会，便躲在犄角旮旯偷偷直播消防出门跑圈、训练，这居然也能吸粉。吴小欣对广大吃瓜群众的精力和时间越来越佩服，挖一挖潜力总是有的。

眼瞅着，粉丝从60万、70万涨到80万，100万的数据越来越接近，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吴小欣的涨粉速度在某平台居然飙升到了前几位，她的自信心也如火箭般快要爆棚了。

终于，守株待兔有了成效，吴小欣碰上了一个巨大的“机会”，郊区某工厂仓库引发火灾，仓库位于某园区核心位置，是某电商的物流中转仓库，里面囤积了大量货物，电商！火灾！你的货正在燃烧！这几个关键词足够吸引眼球。吴小欣怎么可能白白浪费？她终于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手提肩扛，拿着自己的家伙事儿出发了。

一来到现场，仓库黑烟滚滚，已有消防队伍赶到现场开始处置，吴小欣开着自己的小车远远地观望着，通往事故现场的路已被警察封锁，想靠近直播几乎不太可能。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应对这种局面，吴小欣早有准备，麻利地打开后备箱，自己的家伙事可是准备的妥妥的，一架无人机躺在后备箱里。

吴小欣拿出无人机，熟练地连接、调试、开动，无人机发出呼呼的风扇声，试飞了一下，操控性不错。四下张望，郊区人烟稀少，她找到一片空地，摆好直播的架势，直播就这么开始了。

吴小欣的暖场很有成效，很快直播间里的人数便由三位、四位到了五位，在大家一片鲜花、比心、666中，吴小欣的无人机起飞了，无人机上携带着摄像头，直播瞬间被接到了空中，空中俯视，一切尽收眼底，冒着浓烟的仓库、满地的货物、消防车喷着水龙……高清、全角度的摄像头把每个角落都拍得清清楚楚。

吴小欣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点子和行动力，直播间里一片叫好声，观众们的弹幕飞起，恨不得淹没了直播画面，在线围观人数来到了六位数。吴小欣讲得越来越起劲，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忽然，直播镜头前一阵摇晃，断电了。主播瞬间下线，围观群众都被毫不留情地“踢”出了直播室。

这堪称是“Cindy小心心”史诗级的重大直播事故，观众还在主播没了。警察急匆匆向她扑来，命令她关掉直播设备，呵斥她老实接受检查。吴小欣傻愣在原地，无辜的眼神写着搞不清楚状况，她老老实实待在原地接受警察的盘问，很不幸，她被请进了警局。

这都什么事！！警局里的吴小欣收敛起来，虽然不知道自己犯了哪一条清规律例，可这架势，她知道自己要被关禁闭了……她怯生生地坐在警局里，听着警察叔叔的训话，乖乖的一问一答。警察叔叔跟张亮说的话一模一样，什么社会稳定、什么谣言非议、什么人心不稳，等等……有一条，张亮可没说，国家有什么无人机管理的法律法规，不得随意起飞拍摄。

天打雷劈！吴小欣很是郁闷，心里直嘀咕：“无人机飞飞……都不行吗？”违法乱纪是要付出代价的。吴小欣担心的禁闭果然如约而至，没过几分钟，穿着灰色衬衫的人走进了警局，吴小欣连头都没抬，反正不认识。可此人直奔吴小欣和她面前的警察，低声在警察耳边嘀咕了两句。警察说话了：“你坐着别动。”便起身与灰衬衫，离开办公室。

吴小欣周围没了人，她开始壮着胆东张西望。她心里的小九九是咂摸无人机的存放之处，苦苦思索着怎么扯谎才能要回来，大几千的东西绝对不能白扔。刚没两分钟，警察和灰衬衫又进来了，吴小欣立马端正地坐好。警察来到她跟前，说道：“吴小欣，你可以走了！”吴小欣一听，心想：“大发慈悲让我走了？可我的直播就这么毁了……”心有不甘啊！吴小心满心愤懑，她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一脸不高兴地说道：“我的东西还我！”警察没理她，直接对后面的灰衬衫说道：“人可以带走了，相关手续你去办一下。”

灰衬衫点了一下头，径直走到吴小欣面前，说道：“走，外面有人等你。”吴小欣原本还想赖着皮说，拿不到东西可别想哄我走。可灰衬衫的一张方扑克脸，好像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吴小欣自讨没趣，白了一眼灰衬衫，先去看看谁这么有闲情逸致来这里找自己。

警局门口，一辆黑色的奥迪A8停在门口，吴小欣原本还兴致冲冲，顿时泄了气，这辆车她很熟悉，车里的人也不外乎就这么两人。车窗摇了下来，一张更方的扑克脸露了出来，吴小欣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可也无话可说，想溜几乎不可能，她只能上车。车门关上，奥迪消失在了警局外的马路上。

虎毒不食子，商人果然有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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