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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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人”鳖蛋

老家人把精力充沛、干活泼实、从来不知道苦和累的人叫“苕人”。鳖蛋哥就是在我们家乡大名鼎鼎、远近闻名的“苕人”。

鳖蛋哥的大名叫魏生富，只是在村子里，知道他大名的人不多，尤其是当年我们那一拨年龄差不了几岁的娃娃，只知道他的小名，平时见了面都是“鳖蛋哥，鳖蛋哥”地叫，至于他的大名，我还是在写这篇文章时才知道的。

鳖蛋哥的“苕人”绰号，是我2014年回老家探亲时，从我的老战友李智安嘴里听说的。那年夏天，我拖着一条病腿回乡探亲，当年在青藏高原一起当过兵的战友李智安来家里看我。闲聊中，记不清是谁无意识地提到了鳖蛋哥，李智安的第一反应就是：“说的是不是你们村子的‘苕人’？”我问：“什么‘苕人’？”李智安笑了笑说：“你真的不知道你们村子的‘苕人’？他可是远近闻名、大名鼎鼎呀！”我问坐在一旁的天赐哥怎么回事，天赐哥说：“鳖蛋哥是个干活泼实、能吃苦、能下力，不知道啥叫苦和累的人，附近村子跟他打过交道的人就送给他一个绰号，叫‘苕人’。”

我常年在外，很少回家，对村子里的人和事就难免有些生疏。

有一天，我和村子里几个人坐在一起闲聊天，我说你们能不能给我说说“苕人”鳖蛋哥的事情？几个人七嘴八舌地给我介绍了鳖蛋哥的一些事情。

鳖蛋哥过去是陕西兴平一家大型军工企业——国营新征机械厂（现已改制为中航工业飞机制造有限公司西安制动分公司）的职工，有着一份体面工作和稳定收入。有一阵子他除了在工厂上班，还利用休息日回家帮着存珠嫂子下地干活。星期六下午一下班，他骑自行车跑一百多里路回到家，星期日拉上架子车到东壕踏一上午胡基，下午又马不停蹄地骑自行车返回兴平，星期一照常去上班。一年下来他在东壕踏了好几摞胡基，等干透了再把胡基给生产队送去，折成工分。

村子里的人从那时候起，就非常佩服鳖蛋哥的体力和毅力。有的人问他累不累，鳖蛋哥总是呵呵一笑说：“不累，干这点活算什么！”

改革开放后，国有企业一度效益不佳，亏损严重，鳖蛋哥所在军工厂出台了一项政策，允许在岗职工提前退休，由子女顶替，以减少企业工资性成本支出。鳖蛋哥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1981年2月鳖蛋哥就主动要求提前退休，彻底回到了家乡，儿子毓圆当时在法门高中读二年级，还没有来得及参加高考，就匆匆忙忙接替父亲进了这家大型军工企业。

鳖蛋哥回到老家的时候，生产队已经散伙，土地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家里分到的那几亩地，对鳖蛋哥来说根本不算事。当时邦劳刚刚调到法门镇砖厂当厂长，鳖蛋哥主动找到邦劳，打听能不能到砖厂去打工，邦劳说你想来就来，不过活很累。鳖蛋哥说：“我不怕累。”

毫不夸张地说，法门砖厂拌砖和装窑出窑的活特别累，许多人干上一阵子受不了，就不干了。砖厂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最后坚持到底的只剩下鳖蛋哥。“苕人”绰号从此在砖厂里叫开了，人人都夸鳖蛋哥干活泼实，是个不知道苦和累的“铁人”。

最近几年，农村经济放开搞活了，用不着去城里，在家门口帮人干活就能赚到钱。鳖蛋哥就像一架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年复一年地帮人打工，打井、淘井、割小麦、收玉米、砍高粱、种树，给苹果地里上粪，他不挑不拣，什么活都接，什么活都干。

鳖蛋哥不仅能干，吃饭穿衣方面也不讲究，什么饭到他嘴里都吃得很香。从苹果树上摘下来的苹果也不洗，在衣服上稍微蹭几下就往嘴里塞，许多人说，看鳖蛋哥吃东西都是一种享受。一个在外面工作了三十多年的人，吃饭穿衣如此随性和不讲究，比一个地道的农民还农民。

有些人不理解，鳖蛋哥有一份退休金，能够养活自己，为啥还要帮人打工？还有人说：“一个快八十岁的老人了，还像年轻人一样泼实、勤快，不知道疲倦，干活劲头咋就那么大呢？”也有人说风凉话，说鳖蛋哥拼死拼活地干活，就是为赚钱。

2017年4月份，我又一次回老家探亲，在家门口碰见了鳖蛋哥。我半开玩笑地说：“鳖蛋哥，你可是声名远扬啊，连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你是‘苕人’。”鳖蛋哥听了嘿嘿一笑：“什么‘苕人’不‘苕人’，身体好，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活干干。”我说：“你身体挺好？”鳖蛋哥笑笑说：“挺好的，能吃能睡，就是一天到晚闲不住！”我说：“你都八十岁的人了，能有这么好的身体与精力，那是老天爷对你的眷顾，是你的福气与造化！”

鳖蛋哥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从小吃过苦，受过罪，参加工作后没有满足于自己有工作、有工资的状态，时时刻刻牵挂着留在乡下的存珠嫂和几个娃娃，帮着他们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大丈夫、真男人情怀，其精神境界又是何等的高尚！

提前退休后，鳖蛋哥时刻不忘庄户人的本色，回到家乡，扑下身子，敢吃别人不能吃的苦，敢受别人不能受的罪，敢接别人不愿接的活，这是一种多么质朴、多么难能可贵、多么可敬可佩的“苕人”精神！

如今实行市场经济体制，按劳取酬、多劳多得，凭力气赚钱天经地义，无可厚非。更何况，鳖蛋哥的这种“苕人”精神，不正是我们这个时代、社会所缺乏、所需要倡导的吗！

当今社会，许多人在走出农村以后，脸变白了，手变软了，衣服变干净了，吃穿用度，已是不凡，身上的傲气、娇气和官气也越来越重，唯独缺乏庄户人应该具备的朴实与“土气”，少了热爱劳动、吃苦耐劳的本色。鳖蛋哥的这种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的“苕人”

精神，不正是我们这个时代需要大力呼唤、提倡和发扬光大的吗？特别是实现中国梦，更需要“苕人”精神！

文章写到这里，我对鳖蛋哥长期保持农民本色，并保持踏踏实实、勤勤恳恳、诚实劳动、勇于奉献的“苕人”精神，有了一种肃然起敬、敬佩不已的感觉。

借此机会，我要为“苕人”精神点赞！愿“苕人”精神在城市、在乡村不断发扬光大！

“好人”录勤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凑巧。

退休以后，我开始变得非常关注家乡，时不时地会打开陕西卫视，看看家乡的新闻，看看家乡的天气。

2016年的一天，我刚刚打开陕西卫视，正赶上电视台直播“陕西好人”颁奖大会，刘志轩榜上有名。

刘志轩，我太熟悉了，他的小名不就是录勤嘛！小时候我是喊着“录勤哥，录勤哥”长大的。我当即拿起手机，在电话中向他表示热烈祝贺。

祝贺归祝贺，不过说心里话，对于这个奖项我没有太过在意，“好人”嘛，大不了就是老实、本分、实干、敬业，或者助人为乐。直到我写这篇文章时，才发现事情不像我想象得那样简单。

应该说，“陕西好人”这个奖项够档次，它是由陕西省文明办牵头，陕西省总工会、团省委、省妇联共同组织评选的。评选的主体虽然是群团组织，可是省文明办一牵头，档次就上去了。听说录勤哥后来又被推荐到了全国，评上了“中国好人”，荣誉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我开始收集录勤哥评选上“中国好人”的事迹，是什么事迹让他在全省和全国评选中过关斩将，获此殊荣？

事情还得从20世纪80年代说起。

那时候，录勤哥在扶风县南阳乡当司法员，负责农村重大民事纠纷的调解。有一天，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婆婆走进他的办公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他哭诉了自己被儿子遗弃，在女儿家一住就是三十年，至今无家可归，混账儿子不但不尽赡养义务，还放狗咬她、逼她跳井的悲惨遭遇。面对这位破衣烂衫、泣不成声的老婆婆，录勤哥百感交集。

当时正赶上乡政府组织村民签订赡养老人协议书的活动，录勤哥结合自己平时接触到的一些农村老人被遗弃的案例，撰写了《唤回良知，尽好孝道》的演讲稿，逐村逐组地进行宣讲，感动了许多老年人，教育和挽救了不少年轻人。

某一天，录勤哥有了著书立说的想法，想利用书籍辐射面广、影响力大的特点，扩大宣传教育效果。他根据自己在日常工作中接触到的典型案例，针对现今农村青年在道德修养方面存在的缺失，经过苦心钻研，终于写出了一本三十六万字的书——《野菊韵》。书中归纳提炼出了一千多条思想火花，既有对真善美的讴歌，也有对假丑恶的鞭挞，又有苦口婆心的忠告，还有辛辣尖锐的讽刺，具有一定的教育和启示意义。

市场经济的大潮，让一部分人的价值观念在一定程度上发生了扭曲，越是具有正能量的作品，越是在市场上难走俏、没销路，出版社也不愿意出版这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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