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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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雨过天晴，阳光从厚厚的云层缝隙里撒下金光，云彩被镶上了一层金边，天空又恢复了绝美的蓝色，一切就像什么也没发生。第二天诊所照常营业，黄莉没有出现，侯院长电话打到诊所，她也没有去会场，诊所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黄莉在哪里。

黄莉病了，发着高烧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她睡得昏昏沉沉，脑袋嗡嗡作响。她不想醒来，一醒来，眼前就会浮现出柳川那张拒人千里的脸，又涌上一阵伤心。一整天，黄莉都没有出现，诊所里的人不由地开始担心，最着急的当属何嘉苗，一下班便直奔黄莉的小区。“开门！”嘉苗急匆匆地按着门铃，双手还重重地拍打着大门，仍无人应答。嘉苗想起黄莉经常把备用钥匙放在脚垫下面，好不容易从脚垫下的隐蔽处找到钥匙，开了门。

“莉莉、莉莉！”睡梦中，黄莉好像听见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嘉苗那张圆乎乎的大脸杵在她的面前。“你不要命了？烧成这样。”嘉苗心疼地数落着黄莉，随即在屋里前前后后的忙活起来，量体温、找退烧药、烧水、冰敷，别看嘉苗胖，护士的身手很敏捷。接着不知过了多久，厨房飘来阵阵饭菜香味，黄莉没有任何的胃口，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味觉在渐渐减退。

嘉苗端着饭菜来到床前，给黄莉床头铺上餐布，扶她坐在床边吃点东西。黄莉面如土色、眼眶深陷、蓬头垢面、有气无力，她费力地摇了摇头，什么都吃不下。“不想吃也得吃！”何嘉苗又气又急，黄莉决定带柳川去找专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奄奄一息。嘉苗轻轻扶起黄莉，让她半倚在自己身上，嘉苗耐着性子，一口一口给黄莉喂着鸡蛋羹，嘉苗不知道能说什么，当务之急是让黄莉补充营养，把体温先降下来。

自打两人相识，何嘉苗就从来没见过黄莉这副惨状，她心里已经咒骂柳川千万遍，两人好好的不行吗？非要你死我活。也许是药物的作用，黄莉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嘉苗轻轻放下黄莉，盖好被，直到看她呼吸均匀，便来到卫生间，卫生间里还扔着潮乎乎的衣物，原来被大雨浇病了，嘉苗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两人是都不想活了吗？

窗外鸟儿叽叽喳喳，黄莉被刺眼的阳光吵醒，浑身的酸痛感袭来，这是退烧后的反应，她用手背摸了摸额头，不烫了，再看看四周，卧室里没有变化，她下床来到客厅。客厅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谁来过吗？黄莉一时间有些迷糊，她仔细回忆着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柳川、大雨、嘉苗……对，一定是嘉苗来过。嘉苗看见自己这副惨状，还不得津津乐道大半年？黄莉苦笑着，仿佛也在无情地嘲笑着自己。

“莉莉，锅里有粥和鸡蛋，醒了先垫两口，等我下班。嘉苗。”嘉苗隽秀的字条静静地躺在餐桌上。黄莉收起字条，来到卫生间快速洗漱一番，自己这副模样耽误了Steven医生的时间，于公于私都是她太没礼貌了，黄莉首先想到了侯院长，她有必要郑重地向侯院长和Steven先生道歉。黄莉随便扒了两口饭，便奔赴侯院长办公室。

从侯院长办公室出来，黄莉没有直接回家，她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恨自己没骨气，柳川已经把话说绝，各自寻找生活是最好的选择，可自己为何还兜兜转转、神不知鬼不觉又开到了柳川家的小区门口。她本能地往里望了一望，不舍的踩了脚油门，缓缓离开，仿佛是对过往的自己郑重告个别。

两人大吵一架，柳川不知道黄莉会怎样，他已经努力做到一个渣男必备的素质，也不再奢望黄莉的原谅，这样的结果是他主动的选择。柳川收拾着东西，他和黄莉想的一样，也准备跟自己的过往说再见。

柳川简单收拾了行李，最后看了一眼家里的陈设，锁上门下楼离开，房子已抵押给了债权人，可为何没人联系他，兴许觉得他是个精神病吧。柳川把钥匙轻轻放在门框侧旁的报刊架底部，从此，他彻底消失在黄莉的生活中。

接下来的日子，黄莉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她希望把耽误到柳川身上的时间，加倍地偿还到诊所患儿的身上。黄莉没日没夜的，用忙碌冲淡着自己内心的悲伤和软弱。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何嘉苗抬头看了看诊所的时钟，无力地吐出了这句诗。指针已来到了晚上8点，这些日子，黄莉让诊所开了夜间就诊，晚上也可预约。这可让嘉苗叫苦不迭！

“你们俩闹别扭，我跟着连坐。唉，柳川这么久也不来道个歉，真是我看走眼了，渣男、废男、花心大萝卜！”何嘉苗在那里自言自语地数落着。黄莉不知何时来到前台，听见嘉苗在那里低声骂骂咧咧，便问道：“谁是渣男？”黄莉出现在自己身后，嘉苗赶紧换了一副笑容，转过身来，笑嘻嘻地说道：“我说八卦呢……”黄莉哪有这么容易被蒙骗：“倒是机灵，反应够快的。”她脸一沉，说道：“要是没事，我替你找点事做，别在背后议论！”嘉苗一听便急了，赶忙解释道：“莉莉，不……黄医生……咱们别闹了成嘛？有什么说不开的，你和柳川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何必……”黄莉很快打断了嘉苗的话：“没话说了吗？”黄莉的脸明显更难看了。“不说了不说了！咱们……今天可以走了吗？”嘉苗赶紧转移了话题，想必这段时间都不能提柳川这两个字。

说归说，很快诊所关了门。嘉苗消失在夜色中，黄莉抬头看着夜空里的星星，斑斑点点，眨着眼睛，多像和柳川在巷子河道时的头顶的那片星空啊。黄莉想起了两人谈论光芒之城的那个夜晚，那人那景那心情，现在都已不复存在。一段感情的结束终究是要脱层皮，无人能幸免，黄莉开车行驶在城市道路上，回家的路需要经过柳川家的小区，远远望去窗口漆黑一片。一连好几天，窗口始终一片黑暗，黄莉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来到小区楼下，一打听，柳川已经搬走了。

“他还病着，为何要搬家。我不来找他不就完了，他为何这么不心疼自己？为何不能好好的生活？”黄莉的心里无数的问题翻滚出来，她一遍遍拷问着自己，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狠、太紧，要不是强拉着他去见Steven医生，柳川也不至于大发雷霆。黄莉懊恼着，都是自己的错！

偌大的城市，黄莉望着万家灯火，根本不知道从何找起。柳川，你就这么讨厌我。黄莉再次陷入自责中，他的病怎么办？

一连好些天，黄莉在这个城市里寻找着柳川的踪迹，大海捞针，根本不可能。她问了小宝妈，柳川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容身之所，还有没有什么朋友会收留他，甚至想给柳川的父母打电话，可最终还是没勇气。

黄莉想起了学长，柳川会定期复查，也许他会出现在医院，重新燃起希望的黄莉，找到学长，而学长告诉她，柳川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了，一查病历，上一次出现还在两人发生争吵之前。

当局者迷，学长一语点破梦中人：“黄莉，你想想，如果他有意避开你，怎么可能会在你能猜到的地方出现。”黄莉恍然大悟，确实是这样，可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看着怅然若失的黄莉，学长想了想说道：“柳川的病控制的不错，上次检查的结果表明，他只需要定期复查，也许很快就能摆脱药物干预。一旦复查周期拉长，想找到他就更难了，所以，你应该利用咱们的同学网，在全市的精神疾病科室找找他的复诊记录，守株待兔总是比大海捞针容易的多。”

“对啊，我怎么这么笨呢？”黄莉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学长笑了，说道：“你就是当局者迷。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庸人……”黄莉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问道：“你说他恢复的不错，难道是指他已经与生病前无异了？”学长似乎点了点头，说道：“从医学指标上判断，可以说他已经接近正常人了，从行为上讲，他也可投入正常的工作生活。”

黄莉的内心升起阵阵疑惑，这么说柳川已经康复了，但他自己却浑然不知？推开我是他本能的选择？不管怎么样，学长说的对，从同学关系网下手。人多力量大，黄莉在一众师哥师姐、师弟师妹的热情八卦的帮助下，柳川的线索出现了。

一个远郊区县的精神专科医院，柳川出现在就诊名单中。接到电话的黄莉，马不停蹄赶到这家医院，从路程上看，足足离城有50公里，地广人稀，这是黄莉从未到过的地方。这里谈不上山清水秀，但也是算是鸟语花香，阵阵清风拂面，是个放松神经的好地方。

再优美的风景在心事重重的人面前也显得多余。黄莉无暇顾及眼前风光，三步并两步走进医院诊室，医生正在忙碌，黄莉站在诊室门口静静等待。好不容易有了个空隙，黄莉钻了进去，向医生表明了来意。“哦，侯院长跟我说了，这个病人是上周第一次来我这里复查，他的情况不错，药已经减半，再观察一段时间。”诊室里一个40岁上下的医生向黄莉介绍着柳川的情况。“嗯，你是他的家人？”医生用疑惑的眼光看着黄莉。黄莉有些语噎，犹豫着说道：“哦……算是吧。”医生接着回道：“他话很少，你要跟他多交流。”

黄莉连忙应承着：“那下一次约的复查时间是？”医生看了一眼黄莉，手指了指着诊室外面的诊台，说：“去那里查。”黄莉随即退了出来，找到了预约表格中柳川的名字。

回程路上，黄莉的心情渐渐归于平静，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这些日子她冷静了许多，柳川遭受的打击蚀骨灼心，从心康体泰到伤痕累累，从行业翘楚到负面典型，从鲜花掌声到讽刺讥笑，人间冷暖独自默默品尝，而自己除了安慰，什么都做不了。柳川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关心，他独自在这里很自由，他想躲起来，躲开这些难过的人、痛苦的事。反倒是自己，总觉得柳川需要，事实上却是自己一厢情愿地不想离开他。黄莉慢慢参透，原来柳川早已翻山越岭，而自己却还没过那道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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