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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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之梦（第1页）

大曾根幸子，今年十二岁，非常惧怕自己的父母。她每天深夜都去酒馆卖花，但对她来说，这是一天中仅有的幸福时光。

她根本不在乎客人多么嫌弃她，更不会悲惨地哭泣。她丝毫不懂人类的感情，更不知撒娇为何物，只是机械地拿着花束，站在一群醉鬼身后。尽管如此，这位瘦弱的小姑娘身上也有打动人心的地方，让人难以忽视她的存在，意外地，她也有不少客人，偶尔还会有喝醉的客人摸摸她的头，生意并不比其他女孩儿差。

有些上了年纪的女老板会克扣她的花钱，还对她拳脚相加，年纪大点儿的同伴也会欺负她，但幸子对此毫无感觉，因为如果一难过就哭，那她恐怕要从早哭到晚，这个女孩儿似乎早已连哭泣这件事都忘记了。对于破烂男来说，“大曾根”这个勇武的姓氏是多么讽刺啊；而对这个可怜的女孩儿来说，“幸子”这个名字又是何其讽刺。破烂男在做陆军大尉时，肯定曾为“大曾根”这个姓氏感到自豪；他也肯定是怀着美好的祝愿，才给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取名为“幸子”。

瘦弱的女孩儿穿着破洞的红色毛衣、水手服短裙，光脚踩着一双草鞋，“啪嗒啪嗒”地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

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幸子卖完花，除去被克扣的钱，把剩下的三百七十日元放进口袋里往家走。从卖花的涉谷酒馆街走回家要经过十多条街，家里还有恶鬼在等着她，见到恶鬼之前这二三十分钟的路程，是她最最宝贵的幸福时光。

她甚至边走边低声唱起小学时学的儿歌。每当有空闲时，幸子就会想象出一个奇妙又美丽的童话世界。现在四下无人，她将遐想的一半留在脑海中演绎，另一半则愉快地讲述出来。

“我要是像鸽子一样长了翅膀，能飞到天上去该有多好。天上视野开阔，什么都能看到，爸爸妈妈也不会追到天上去，我也不用再赚钱了。我还可以一边唱歌，一边在湛蓝的天空中飞翔。要是饿了，就像鸽子一样‘嗖’的一下飞下来，从店里抢走二三十个热乎乎的车轮饼，再‘嗖’的一下飞到天上，谁都追不上我。

然后，我就可以一边吃着美味的车轮饼，一边唱歌，一边飞啦。

“死去的妈妈也在蓝天的上面。老师说过，人死之后都会飞到天上去，妈妈肯定也在那儿。我要是变成鸽子肯定就能见到妈妈啦！但是鸽子能飞那么高吗……”

幸子的生母在幸子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记忆中母亲的脸庞已经模糊，但她那温暖柔软的乳房和柔和的笑容却像幻梦一般时常浮现在幸子的眼前。那时，父亲还没有开始酗酒，是个和善的好爸爸。

“喂，小姑娘，你说车轮饼怎么了？什么东西要飞上天？”

身后突然传来人声，幸子吓了一跳。她怯生生地回头，看到一个一身灰衣、身材高挑的叔叔站在身后。

见身后有人，幸子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一言不发地抬眼仰视对方。美梦瞬间飞走了，她又回到了这艰难的人间。

“你就是大曾根幸子，对吗？”

女孩儿脸上毫无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嗯……你现在是刚卖完花要回家？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一点儿也不快乐。”

幸子面有愠色，冷漠地答道：“我不可怜，我很快乐。”

“你说的快乐是像鸽子一样在天上飞？金色的神明会从天上下来——迎接你、宠爱你，早晚有一天你会飞到天上去，还能见到妈妈，对不对？叔叔我什么都知道。”

女孩儿神色愈发阴郁，从牙缝里挤出了粗俗的一声“嘁”，然后像是有人追杀一样气咻咻地跑开了。

幸子感觉受到了蔑视与戏弄，但更多的是美梦被打破的愤怒。

灰衣男深谙人心，十分了解女孩儿现在的心情，他也不追，只是站在原地意味深长地微笑着，他似乎很开心，像个全能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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