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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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生命中的黑色日子（第1页）

年5月以来，我总是说不清楚地低落，如何都振奋不起来。回想起来，那是因为对爸爸病情加重、不喜饮食的焦虑；也是儿子即将高考，对他前途未卜的担心。而当时我以为自己是到了更年期的年纪，也许就是这样。

我总是做很多紧张的梦，有时在梦里大闹、大哭；有时违规考试，交了白卷。那段时间的我，战战兢兢地活着，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坑里。那是我第一次整整一个月没有写出整篇的文字。

小川糸在《狮子家的点心日》中写道：“将要直面的，与已成过往的，较之深埋于它内心的，皆为微沫。”

我不知道这些深藏于心里的“微沫”究竟是什么，我只是潜意识里不去碰触，不去思量，可是该来的总会来。

儿子高考结束，我们接爸妈来一起过端午，那时的爸爸只有七十多斤了。上车时，爸爸颤颤巍巍地不知该如何上车，那个曾经总是睡在被窝里等外公来按摩的孩子，双手抱起不足八十斤的外公将他平稳地放到座位上。

上楼时，儿子和我扶着爸爸的双臂，架着他往六楼走，爸爸的腿软弱无力，走路轻飘飘，像是总踩在棉花上，可就是这样歪歪斜斜地走，爸爸也是靠自己的力量进到了我六楼的家里。后来回想，爸爸从来没有真正地卧床不起过，即使是在生命结束的前一天，他依然从床上下来，由妈妈牵着从卧室走到客厅，坐在椅子上等我回家。

端午那天吃完饭，我让儿子与外婆、外公合影，儿子乖乖地站到老人家的身后，拥着他们照相。谁能料到这会是爸爸最后一次与我儿子合照。而我给他们拍照，没有入镜，这竟然成了永久的遗憾。人生真的没有那么多“下一次”。

当时我发了一条朋友圈：“孩儿长大了，老人老了。至少我们这个节日在一起。”我不知道，这竟是爸爸最后一次来我家，这竟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过节。

后来的经历，我以小日记的形式，用少量的文字记录了下来。每一次陪伴，每一次与爸爸的相见，都是倒计时，而我们不知道哪一天的到来，会让时钟卡壳，从此，我与爸爸永不相见。

2021年6月21日

我双手牵着爸爸的手，他颤颤巍巍地走，低着头。

我问爸爸：“你快不快乐？”

他抬起头来回我：“快乐。”

我问爸爸：“我爱你哦，你爱不爱我？”

爸爸点头：“爱。”

他只能说出一个字，或两个字，而他把说话吐字的机会留给了“快乐”和“爱”。

2021年7月13日

读黑塞的诗歌，他写：

我和你一样，

历经破碎，痛苦的生活却未垮掉，每一日都从承受的苦难中，

再一次将额头浸入光明。

……

虽经历了一切苦痛，

仍爱着这个疯狂的世界。

想到今日大雨，在转地铁时看到的车流和脚步匆忙的人们，我心生感动。在夕阳下坐车回家看爸爸，到家已是近八点，太阳还没完全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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