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风骨(第1页)

月光透过片片薄云的间隙泼洒向了江面,仿佛在层层波漾的浪花头顶裹上了一件素衣。时已入夜,从码头向南望去,坊间巷里的明火与喧嚣已然消弭无踪。此刻,没有了鸣镝蹿空,没有了刁斗声响,难得的幽静岁月轻抚着这些生长在南国江左的幸运儿们安然入睡。唯有那永不倦怠的江风卷起沉吟暗啸的水浪,还在来回击打着停泊于港岸的大小舟船,不住地提醒着其上的匆匆过客们:大江上下,也曾沉溺了多少英豪往事。

而就在停驻近岸的最大的一艘楼船上,虽依旧未改那灯火通明的军旅规矩,却又在舱室内外完全寻觅不到值更士卒的身影,尤其再伴着凉凉的江风袭过,幽旷之中,直透出一股子阴冷的悚意。本应在屋外伺候的侍卫与仆从大概是被特意遣散的,而屋内,历经岁月洗濯的灰衫士人正背负着双手,伫立小窗之旁,在其身后,还不满三十的男子端坐在案几之后垂首蹙眉。青年身着的一袭青衣质地很是一般,且在烛火的映照下,已显褪色的道道暗纹更是十分碍眼,看起来远不及那士人的灰衫舒适,与这青年的不俗身份难相匹配。

“嗒,嗒,嗒……”

二人一时间谁也没有率先开口。只是青衣人时而以指节叩击着正平铺在他面前桌案上的一卷奏疏——上面的内容可谓字字铿锵。他起初是疑惑,而后倒是敬佩起那灰衫士人,竟会拿如此一篇东西来找自己联署。

“苻氏内乱已平,长安新主虽年纪尚轻,然三秦地界上的胡汉豪强却也纷纷拜服。由此,置都洛阳可未必便于图谋关中,反倒要弄险于秦燕两强之间。”灰衫士人说话间已转回身来,面色凝重地看向青衣男子,“丰城公更是知兵之人,当清楚大司马此番奏请迁还旧都,绝非利于一统天下。司隶诸关大多荒废,尚不宜重兵移镇,又怎可迁陛下及百官于累卵之侧?”

青衣男子听得此言,情怯之下不禁缓缓后靠,将自己大半的面庞藏在了烛火与月光交杂的阴影中去。以他远超面前士人的聪慧,焉能不清楚自家兄长这一番奏请迁都,实则是想趁着初揽大权之际,用以彰显其击破羌人,收复故都洛阳的功业?而待到北方战火随时燃起,迁都这般浩大的工程也自会不了了之。

当然,男子自己也看不上如此刻意弄权的把戏,因此才在波澜渐起的当口,不惜远离如兄如父的至亲自立门户,也要主动寻求外放豫章,躲开建康与江陵的双城旋涡。然而,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即便自己摆出了抽身事外的姿态,却还是有忠正耿直之人追到了临行的坐船之上。看来此事是多半无法搪塞过去了。

“愚之所见未尝不与兴公大人相同。然于公,无论在下身在江州,还是石头城的官船之上,此刻均已属外镇的刺史,与中枢要员联签奏疏,难免要惹来内外的非议。”男子起身挪至士人的身侧,垂目锁眉,徐徐婉拒,“再者于私,大司马毕竟是在下血亲胞兄,今若是签上了名,恶了桓氏一门的亲情不算,更是要将大司马的猜忌与恨意引到使君的身上。”

而灰衫士人听罢,也只是惨淡一笑:“没承想,今夜丰城公的说辞竟与谢安石相差无几。”

青衣男子心头跟着一颤。谢安再起之后,正任吴兴太守,可见这尽显沧桑的士人,竟是手持着这份奏疏寻遍了朝野上下的重臣名士。他在心底是由衷地敬佩,可在心头确是愈发躁闷。

“可惜王逸少已去,再无人可共襄此举。朝廷内外上下,不如就由孙某一人去阻谏大司马吧。”灰衫士人眼望着阴柔相映的江月与波涛,话音一落,便转身走向案几。

而一旁的青衣人则在矗立间,突然对着摇曳摆动的烛影轻声沉吟:“使君先后找到安石兄与在下,可尽是家兄身边亲密之人,当真就不怕有风言风语就此传回荆州?”

“谢安石与桓幼子岂是嚼舌之人,吾又有何所虑?”未待说完,灰衫士人已是埋头,拾笔,落墨,在那《谏移都洛阳疏》上独自签下了自己的官位名讳。

“散骑常侍,孙绰。”

月坠复日升,随着黑夜渐行匿迹,晨光就此接管了华夏大地上的喜怒哀乐。

每逢大朝,众多的王公大臣即要赶在拂晓时分整装梳洗。而面容憔悴的男子正立身于一扇竖窗之前,迎接着尚未相聚成势的缕缕晨曦。他所身处的这小院,在整座府宅中根本算不得上等,以其尊贵的身份而言,同样也很难想象会在那斜后的一席简易床榻之上留宿过夜。但不为旁人所知的是,这间窗门东向的小屋,却是在砖瓦叠立的都城中,少有的能偶尔远眺到天际日升的地方。恰在此时,闪过了层层阻隔的晨曦,点亮了正堂之上的一幅女像,以及在下方桌案上的一方牌位。

男子几乎是算着时间,不差分毫地回身一望,正好捕捉到了挚爱的妻子在水墨映画中,被柔光点亮般的嫣然一笑。于是,他也跟着微微展颜,双眸中绽出了久违的光彩。

今日的大朝之上,继位逾月的新君终于将遵循礼制,改元建号。男子也要随之获封无上的殊荣。而此刻,他内心的恍惚更甚于忐忑。犹记得当年在辽地边寨的明月之下,曾誓言一生唯愿效仿班定远再镇都护,却不想,家族的运咒竟将自己推到犹如诸葛武侯的命运之上。哪怕男子早就一身提领了内外军政,然今日大礼过后,朝堂的一切又将陡然一新。

他曾经亲率千骑涉险,突袭过乌泱之众,运筹帷幄,对决过天下最为凶暴的悍将,也曾挥斥摆布,驱使十万军甲相连,而这所有的一切,竟都不及这一轮朝阳初升所带来的迷惘更加令人恐惧。

他怕无上的权力终会腐蚀自己的心智,他怕周遭的妄想会将人逼入癫狂,他怕自己永远都不及做好准备,只能束手无策地眼看着这份殊荣,牵拽着所有人一同堕入深渊。

同时,在男子的目光与晨曦相交的西北方向,跨过无尽的街坊府院,越过巍峨的漆檐高墙,再穿过精秀的亭台楼榭,屡屡朝霞映在女子冷峻却又姣美的脸庞,再又折向了其面前的铜镜之上。

身后的三五侍女正合力捧着一袭尊贵无比的青玄华服,注目等待她完成妆容与发髻。随后,众人将侍奉着女子一路去往这片深墙之外,直面大地之上,心思最为狡黠缜密的一群人。

女子对着镜中的影像轻叹一口气,几乎通宵难眠的疲惫,更是在其眉眼间添上了些许朦胧与凄怜。她如今拥有着全天下人艳羡的权力与威仪,以及足可撩动所有人的风韵与美貌。然而,以身背负的,却也是令全天下人叹息以避的多舛命运。

十几年前,尚在小小部族中无虑嬉闹的少女从未想过,在人生最为痛切的不幸之后,竟还要被暗涌的权欲架起,临朝称制。然而,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波涛暗聚,自己誓要以命相护的儿子又少不更事,叔父们仍个个正值鼎盛,威望不浅。聪慧的女子翻遍经史,上一个逊位而得善终的君主已是几乎百年前的事情了。因此,为了自己母子的命运,她必须割弃掉内心深处的柔弱与恐惧,狡猾且果决地去摆弄权柄,投身跃入这一场好似无底深渊的尔虞我诈中去。

就在今日,女子要以太后之名,为少主皇帝择取年号“建熙”,并大胆赐出“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无上殊荣。她自诩洞悉龙城王府内每一位故人的心意秉性,更要以此,为自己儿子最大的威胁套上一副更为危险的枷锁。

无论与这般挑逗权欲相伴的代价是委身求辱,还是挫骨扬灰,她均已做好了的准备。

女子抬眼眺望已然升起的朝阳,那被岁月洗磨而不再饱满的双颊,在经温煦的晨光渲染过后,依旧红润得令人悸动。她起身迎向那一袭华服,以及其寓意的激荡命运。从此刻起,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不复悔恨的余地,她的未来,也不再拥有别样的选择。

旭日高挂在邺城的正空,映得东城的吴王府更显贵气逼人。这座府邸与西城的上庸王府可谓是整个北方大地上,除了邺宫与长安宫外最为华丽阔气的宅院了;即便是姑臧城内的张氏凉王宫,恐怕也只敢说是在占地面积上略胜一筹。

慕容垂自大朝归来,思绪便一直有些烦乱与恍惚。他很难当即就捋清小皇帝与太后加给四兄的那份殊荣,是否会掀起新的一轮风暴。不过,可以确信的是,未来一段时间内,所有目光的焦点,以及那多年来积聚在自己身边的暗流,都应就此转向太原王府了。就在慕容垂恍神之际,在其身后服侍更衣的,已悄然换了个人,而他却是毫无察觉。

“殿下怎还闷闷不乐?咱不做那个辅政大臣,却更能落个自在。”

慕容垂闻声一惊。原来王妃段润竟替下了仆从,在亲手帮自己脱除朝服。

显然,她还没有听闻四兄今日所获的惊天殊荣,才会误读了自己的心意。然而,他暂时还不想谈论此事,且相信用不上半日,这个消息自然就会传遍整个邺城。

“听说王妃前日又与太师府上的冯夫人起了冲突,还见了血。”这才是慕容垂犹豫了一日,更想借此时刻去谈论的烦心事。

“也无甚大事。不过是车架在坊间抢道,几个奴仆护卫吵嘴下起了冲突,拔了刀,没算闹出人命。”段润答对时的语气甚为平淡。的确,在当下战火连绵的乱世中,各高门豪族间偶然起些冲突,乃是再常见不过之事,哪怕真闹出了人命,多半也会选择私下解决。更何况,两边的车仗可是来自吴王与新任的太师的府上,无论是邺城县廨还是卫将军府,自然都不会选择出面抓人。

“那冯木罗常得太后召见入宫,王妃最近不要招惹于她。这个当口,可经不起是非。”慕容垂回首一笑,且试图在措辞上透出一丝严厉。他也不晓得段润能否听进心去。

“善。就依殿下的意思。”段润盈盈地回报夫君投来的笑颜,可依着手头的忙碌,她的心思多半也未放在揣测来往的话意上,“若非段辽当年反出祖地,可足浑氏也只算得段部治下的一部酋领而已,更别说那只擅祭祀的冯氏了。可如今,还不得向她们低头。”

段润的叹息声传入耳中,可慕容垂自己的轻叹只好藏在心底。自己的妻子乃是先父临终指定,根本没有违背的可能,而段润婚后的表现,又太符合一个王妃的形象了,以致总给慕容垂一种不咸不淡的感觉。或许,唯一可以指摘的地方,仅在于那与生俱来的倨傲品性——早些年,还因此几番轻慢得罪过述太后。好在二兄称帝后搬入邺宫,再有自家宝儿的出生,也就减少了招摇与冲突,才不至于与后宫闹出更深的矛盾。然而,当慕容垂听闻王妃又与冯木罗起了冲突,他又不免有所担忧。

虽说朝堂之上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幸得高位的慕舆根与评父一样,不过是被抬出来安抚旧部人心的工具罢了,可这位太师府上的冯夫人,却靠着些许手段,与临朝称制的太后走得愈发亲近,反倒是成了比慕舆根更为危险的人物。

“咱最近考虑提请外镇一州。到时,或要举家搬离邺城,不知王妃如何想的。”慕容垂脱去了沉重的朝服,顿时觉得轻松许多。外镇州郡以避祸端,是他暗自盘算了多年的想法。随着慕容儁离世,主少国疑之际,他自觉也该抓紧推进了。

遇险后,我让妻子先救白月光顾时宜江知言  特种兵之耀世苍龙  萧若安柳鸢儿萧若安柳鸢儿  重生后,我娇养反派虐翻全家!  我死后,总裁没有疯孟斯年孟思思  为了青梅,他选择抢走我豪门贵女身份沈南青顾南州  改修无情道,合欢宗满门跪求我原谅  于春色暮晚相拥季寒声周乔年  农门娇妻超旺夫,清冷权臣宠上天  为了白月光,老婆害死了我们两个孩子时砚小伊  我离职后,妻子的三甲医院塌房了苏元柯严亦凡  我的爱给谁都热烈苏以情沈聿川  未婚先孕被男友全家说不检点,我送上引产胚胎当新年礼刘玉关鹏他  学生把我的课件换成小三认罪书赵书晴赵京立  开局自尽玄武门,请陛下称太子  未婚夫的青梅戴着我的订婚戒指和他一起拍照迟霄宇纪舒颜  我在最后一世找到了他殷青阳苏婉婉  林芜季璟烨  我退圈后,影后的白月光慌了迟远秦昀的  万人嫌孤儿被知青女友退婚后,她疯了顾思思柳轩秦  

热门小说推荐
穿成男主绿茶前妻后,她投怀送抱

穿成男主绿茶前妻后,她投怀送抱

年代团宠学霸萌宝 沈溪穿书后,发现自己是个抛夫弃子的恶毒女配角色。  原主是个下乡来的城里知青,嫁给男主后,得到回城的机会,果断抛夫弃子,跟城里的小白脸跑了。  沈溪了解剧情走向后,差点一巴掌拍死自己。  一双儿女那么可爱,她竟然嫌弃?  丈夫身材好,颜值好,她还嫌弃人家身强力壮?  霍明川看着越发温柔细致的媳妇儿,有点把持不住了。  乡下糙汉泥腿子vs城...

剑道狂尊

剑道狂尊

九剑齐聚破苍穹,一朝成神碎乾坤!重生百年前,身怀九剑魂,必当手持长剑,一剑飘忽,人挡杀人,神挡嗜神!曾经的屈辱,曾经的仇恨,曾经的遗憾,曾经的彷徨,这一世,且能覆辙?步天昂首挺胸,锋芒毕露,剑指苍天,只问一句逆天何妨?一剑裂虚空!岂不快哉?...

我的瓶中宇宙

我的瓶中宇宙

精神科医生李卿接待了一名自称创世神的精神病人,病人诉说着自己穿越的经历李医生,我发现我具备了一个超能力,我在这个房间里创造一个微观文明,并不止一次发动大洪水灭世,灭绝他们的苍生,但是我马上要死了,即...

我在快穿世界送外卖

我在快穿世界送外卖

食为天外卖系统!本系统囊括了三千世界所有美食与食材,可以跨越世界壁垒为宿主送外卖,无论您身在何处,只要动动小手指,我们的外卖都可以立刻来到您的身边!迟矜然光荣地被系统选为外卖人员,从此和某了么与丽团打上了擂台!...

透视我在大洋彼岸寻宝

透视我在大洋彼岸寻宝

倒霉留学生李杰因为一次医疗事故,意外获得了透视能力。美利坚仓储寻宝黄金恶魔谷淘金回收古董计划深海打捞旧时代宝藏这是一个小人物的成长发家史...

主角姜栀商池

主角姜栀商池

简介先婚后爱蓄谋已久暗撩荷尔蒙爆棚旗袍冷艳经纪人(小白兔)VS禁欲闷骚京圈大佬(大灰狼)江祈年是影帝,姜栀是他经纪人。姜栀以为他是她的救赎,殊不知他是她的噩梦。他生日那天,她准备给他一个惊喜,却亲眼看着喜欢了五年的男友和当红女演员纠缠在一起。只是她不曾想,分手的第二天,她火速和京圈人人敬畏的大佬商池领证了。刚结婚时,她以为男人冷漠不近人情只把她当佣人,不然怎么会刚领证就出差?结婚中期,她发现男人无时无刻在散发魅力,宛若孔雀开屏结婚后期,她才明白过来,男人一开始就步步为营,引她入套!!!重点是,男人为了击退情敌。骨节分明的手不耐地扯了扯领带,露出脖颈处若隐若现的印子。他凑到她耳边,深眸紧盯着对面的江祈年,唇角邪魅一勾。宝贝,下次能轻点?姜栀,幼不幼稚?!!不过,看着江祈年气绿了的脸,还挺解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蓄意引诱,禁欲老公他又野又撩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