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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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第1页）

u0001^xw银川南门车站坐东朝西，广场外车水马龙、旅人如织。人们不论来自天南地北，在这里出入都是行色匆匆。王村向车窗外看了看，感叹说：“啊！银川，真是不走的路还得走三回呀，本想擦肩而过，结果又一次被你拥抱。”

王村摇着乔英子肩膀说：“哎哎！醒醒，车到站咧。”

乔英子仍睡眼惺忪、迷迷瞪瞪，其他乘客纷纷往外挤，就像跳下车能抢到钱似的。只有那位生病的老太太仍然被两个中年人搀着，一寸一寸地往外挪。

王村静静地坐着，他知道这些人跑得再快，下去后依然是目瞪口呆，城市的天空更不会飘金叶子，钱还得一身汗一把泪地去挣，就像鸡吃食一样，吃一嘴，你就得认真地刨上一爪子。

对于这座城市，王村再熟悉不过了。王村曾在这里打拼过三年，最终都是以失败收场。作为养家的男人，失意与伤心是必然的。因此，他想去一个小地方，他认为自己是小人物就只配去小地方，于是他今年选择了乌驼镇。但此刻面对乔英子他又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决断，是与之就此别过，一个去找老公，一个继续北上，还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留下来陪她找人？他认为至少该帮她熟悉一下环境，分清楚东西南北才对。当然，他也看出来，乔英子也没有要说再见的意思，她一定也很为难，想开口挽留，又觉得这样不好。

去往乌驼镇的那辆大客车还停在站内的一角，乘客都在陆续上车，但王村连车票还没顾上买。时间正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也不说话，似乎仍在等

待对方开口来打破这僵局，但双方似乎都不知该说什么。尤其是王村，他竟然连目光都闪烁不定，好在他看到了那个黑脸大个跟那个小瘦猴，还有那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他们背着行李卷急匆匆从售票大厅出来，径直走向那辆去往乌驼镇的客车，黑脸汉在登车时又不小心碰了一下头，疼得直缩脖子。

王村心里一紧，便暗自叫苦，心想：真是同路的冤家。这就叫人生何处不相逢，看来这世界终归还是太小了。很显然，他与他们之间还有着相同的目的地——乌驼镇。

他没去过乌驼镇，听朋友讲，那地方尽管不大，但正在疯狂地扩建中，因此，外来人口如潮水般纷至。

那趟车开走了。乔英子望着后挡风玻璃上涂着银川至乌驼镇字样的车屁股，轻叹了一声说：“对不起，王哥，把你给耽误了。”

王村说：“没什么，听说傍晚时分还有趟车呢，我不急。”他从背包里掏出老牌诺基亚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说，“这样吧，你联系一下，看他啥时候过来，看着你被他接走了我才能放心。”

“那好吧。”乔英子说。

电话拨通后那边说：“喂！谁呀？”“是我……英子。”

另一头好久都没再说话，沉默令身边的王村都急得伸长了脖子。不用说，这是个糟糕的信号，而且给乔英子一种不祥的预感。凭女人的直觉，八成是这边已经出事了，这个她倒是有心理准备，因此，她没有慌乱，更没有哭闹，甚至连责怪都没有。但是那边仍没有说话，别说有夫妻即将团聚时的喜出望外了，连一句暖心的话都没传过来。这下乔英子有些撑不住了，就算他这边有人，那也得见面说清楚啊，大家好聚好散嘛，这算什么？难道连应付、哄骗的环节都要省略了吗？她心里打了好多个问号，而且每一个疑问的出现，都会往她胸口上加一块冰。

王村的目光已捕捉到乔英子脸上的那一层失落，但在这个时候，他是无能为力的。对乔英子而言，失望是次要的，尽管早有准备，但依然摆脱不了那种羞愤与委屈。她是很传统的，她认为婚姻破裂对女人而言是极不光彩的事情。甚至在面对王村这个萍水相逢的男人时，她都觉得无地自容，她红着脸瞄一眼王村，见王村似乎对他们的通话并没太上心她才稍稍平静了些，冲那头冷冷地说：“我在银川南门车站，你啥时候过来？”

沉默，还是沉默。乔英子又下意识瞟了一眼王村，王村便知趣地侧了一下身。

大概男人在沉默的过程中已找到了搪塞她的理由，埋怨说：“你来也不先打个招呼，我好提早请假去接你撒。现在咋办？我还在宁东工地上着班呢。”

乔英子问宁东是哪里？男人说：“宁东就在宁夏东边，也归宁夏管，算了，给你说不清楚，你先浪着（逛着），我晚上回去找你。”

“我……”

乔英子本想说我身上没多少钱，有啥好逛的，但没来得及说完那头已撂了电话。她直愣愣站在原地，像被抽走了魂似的，感觉今天的快乐旅程就在这一刻被完全切割了。但碍于面子，她仍想掩饰，仍想装，就在泪水涌出的瞬间，她努力将其扼杀了。

乔英子不想让王村看到的，王村却一点儿不剩全都看到了。他很敏感，像他这种内心极其柔软的男人是见不得女人流泪的，这是他的本能，也是改不掉的习性。他笑了笑，佯装没听到他们通话的内容似的问道：“你找的人是在宁东吗？”乔英子点点头。

王村安慰说：“宁东我知道，是银川的一个新兴工业基地，在黄河东边，说起来也不远。这样吧，你大概是饿坏了吧，正好，利用这点时间我先请你吃个饭。”

乔英子本想再客气一番。但举目望去，除了陌生的城市，就是陌生的人流，甚至连空气都使她感到压抑，让她顿感无助和悲凉。幸好身边还有王村这么

个半生不熟的朋友，若不然，在这混凝土筑就的丛林里，她肯定会迷失方向，或许还会当街痛哭流涕。她没有责怪这座城市，只在为自己担心，凭女人的直觉，她的婚姻多半是走到了悬崖边上。她这次的风尘仆仆，也多半是拿热脸去贴了冷屁股，或许，男人根本就不想见她，至少，是不想很快见到她。也就是说，此刻，王村才是她唯一的熟人，自然也是她唯一的依靠。此时，她空洞的内心只能接收到王村的信息，这个邂逅的旅伴，倒成了她窘迫无助时最后的依托。所以，对她来说，王村倒像个阔别已久的知己，在她沦落天涯、伤痕累累时又奇迹般重逢了。

沿着银川南门城楼向西的那条直巷前行，那里有各色的地方小吃。老远就有饭菜的香味浓浓地飘来，将他们撩拨得饥肠辘辘。

王村问乔英子喜欢吃啥？乔英子扭捏了半天也没有回答，她不好意思让王村过于破费，于是她掩饰性地笑了一下说：“麻辣烫。”

乔英子的选择确实让王村感到突然，他先是一怔，随即又觉得也行，麻辣烫就麻辣烫吧，只要女人喜欢就行，好在麻辣烫也照样可以做得丰盛。于是他点了个大号的汤盆，又一口气点了十几样菜，还要了两瓶啤酒。

麻辣烫还在制作中，但啤酒和杯子已提前端了上来。服务员笑颜如花，殷勤地问道：“先生，打开吗？”

王村正好口渴，再者也想让自己放松一些，但他刚说了一个“开”字，乔英子便抢在前面说：“啊，不用，谢谢，忙你的去吧。”

王村愕然，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乔英子，心想不会吧，难不成我喝个酒你还想管着，这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乔英子笑了，这一笑很关键，既阻止了王村疯跑着的想象，也没等王村将她暗自定性为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她一把抓过酒瓶，只用了一根筷子，看似轻轻一撬，瓶盖却“呯”的一声弹起老高，然后，她倒了半杯酒，又将另一支空杯子倒叩上去摇动了几下，就像熟练地玩弄着骰盅，又像精湛的调酒表演，一时间令王村目瞪口呆。乔英子倒满两杯酒，煞有介事地深躹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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