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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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第1页）

吃过午饭，王村小睡了一会儿，睡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女人他已在乌驼镇安顿下来，准备重新从瓦工干起，也好先挣点辛苦钱寄给家里。他保证说：“放心吧媳妇，我不会再瞎折腾了，若今年再落个两手空空，也就没脸回去见你和娃了。”

女人一直在抽泣，她没像王村逃离时那样不依不饶，也没有追问乌驼镇到底是什么地方，离家有多远，只是说：“他大，你别这么说撒，听着我心里难受，嫁你都十几年了，我是啥人你还不知道呀？我把钱看得有那么重吗？你听着，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干活时别忘了安全第一，如果活不好做就回来，空手回来也行，我和娃是不会怪你的。”

王村静静地躺着，看着模糊的天花板发呆。说实话，王村对配偶已经有了审美疲劳，长期面对那水桶一样的身板，他别说去搂去抱了，连看的心思都没了，不过心思虽没了，他的良心却还在，关键是他始终坚信自己的女人是世上最好的女人。他一连几年都泡在外面，女人若没有结实的身体又怎么能打里打外呢？在家里，她是儿媳、妻子、母亲，在地里，她还是春种秋收的“铁汉子”。若没她镇守后方，他王村能心安理得地在外面折腾吗？

王村总算在愧疚与自责中艰难地睡着了，又在迷迷瞪瞪的梦里回到了老家，睡梦中他一直殷勤地帮着女人干活，田地里洋溢着欢声笑语，上演着一幕夫唱妇随的爱情喜剧。就在他们合作往垄上铺地膜的时候，忽然间，天空乌云大作，狂风乍起，白花花的地膜随风撕扯，瞬间变成了条状，继而又变成了祭祀时插在坟头上的幡丈。这时候，阴森森的四周已不见了女人的影子，

只听到她的呼喊：王村啊！我走啦！你快回来吧，咱的娃可就交给你啦……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正好惊了他的梦，把他从一身冷汗中唤醒过来。

电话是马兴打来的，马兴说他已回到乌驼镇了，打算晚上哥俩聚一聚。马兴说：“哥，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我把老妈安顿好就去找你。”

王村转身扫视了一下周围，也没发现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无奈地说：“我住在老市场这条街上，不过这破旅店也没什么名字，这样吧，我就站路边上等你吧。”

马兴跟着王村走进小旅馆，经过门口登记室时，嗑着瓜子的老板娘突然抬起头就没再放下，目光呆滞的就像被摄去了魂魄似的。

老板娘半张着嘴，用恍惚的眼神送他俩进屋。马兴将室内审视了一遍，觉得还行，床和铺盖倒都是新的，唯一的不足就是空间太小，看着憋气，不过王村一个人住，又是暂时过渡一下，也挺好。

王村给马兴点了根烟，说你先抽着，我去打壶开水。正要出门时响起了敲门声，进来的是老板娘，她用托盘端了两杯沏好的热茶，笑眯嘻嘻地说：“来来来，这是上好的龙井，香喷喷的，你们先喝点。”

王村说：“谢谢老板娘，这太麻烦你了。”

老板娘白了一眼说：“看王哥见外的，这是哪里话。老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咱们今天能在同一屋檐下度日，也是前世修下的缘分，来，别客气昂，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不是吗？”

王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顺道遛车，现编现演，演到哪里算哪里，油嘴滑舌的本领他还是有的，顺杆爬他也拿手，结果还不错，只三言两语，就将个三十出头的老板娘赞成了一朵花。王村接过茶盘，冲怵在地当中的老板娘讪笑了一下。他指指床沿说：“来吧，老板娘，您请坐，别光站着。”然后他又对马兴介绍说：“老板娘可是个热心肠的好女人，我住在这里多亏了她照顾。”

老板娘对王村的话只是哼哈应付，凑到了马兴跟前，大大咧咧地说：“这

位兄弟，你也是瓦工吗？”

马兴没抬头，顺嘴回应说：“嗯，是的姐，我是王哥的徒弟。”老板娘说：“那好啊，原来咱都是自家人嘛。”

“自家人。”一听这话，马兴便用怀疑的目光扫了一下王村。王村尴尬地扭过头，他知道马兴误会了，但这种场合又不好解释什么。他发现，在交谈的过程中，老板娘的目光一直散落在马兴身上。虽然王村和马兴心里不得劲，但还是说：“嗯嗯，自家人，这话说的好……”

被煽呼起来的老板娘愈发亢奋了，跟上弦似的一句连着一句，娇滴滴问马兴：“兄弟，你也是刚上来吗？”

马兴说：“不是的姐，我上来一个多月了，在卡布旗那边的村小学包了点维修活，正干着呢。”

老板娘眉眼一挑，略带抱怨地说：“哎哟！你不会是住在工地上吧？”马兴说：“哦不，我租了房子，两天回一次乌驼镇，因为老妈还留在这

儿，我不放心。”

老板娘说：“要不这样吧？你也搬到我这里来住，我平时闲余时间多，正好能帮你照顾一下老人。”

老板娘的情感释放得太猛，超过了正常的热度，即便你想拒绝都不好意思张口。但无功不受禄，马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就看了看王村，于是，王村笑了笑说：“谢谢老板娘，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这兄弟是个回族，尤其身边还带着老人，不是很方便。”

王村抬出老人说事也是无奈之举，好在这招特别管用。深谙世事的老板娘心里清楚，宗教这道深沟是无法跨越的。她只是有些不服气，或许还心疼搭出去的两个盖碗茶，嘟嘟哝哝地出门了。

老板娘一走，他俩也紧跟着出门，速度快得就像被狼撵过一样，等来到大街上王村才喘出了一口气，他说：“兄弟，我昨天刚认识了几个甘肃老乡，其中还有个本地人也是回族，人都挺不错的，我想今晚把他们一起叫上，你

看行不？”

马兴爽快地说：“行啊！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只是在屋里那会你就该说出这个想法，咱也好合计合计，看这桌饭该怎么筹备。”

王村又转过脸看一眼旅馆大门，如释重负地说：“刚头你没看老板娘那劲儿吗？就像要一口吞了你呢，我敢不快速离开嘛。”

马兴倒是一脸的得意说：“没办法，谁让咱生得人见人爱呢？这就叫颜值，时代不同啦，男女都一样，正所谓性命性命，没有性哪来的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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