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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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第1页）

这些天王村的心里一直在打鼓，他不光脸上愁云密布，心里头也矛盾重重。更糟的是，他心里的病根没逃过乔英子的眼睛。乔英子机灵着呢，知道他顾虑重重，想得太多，因此才放不开手脚，而那种看似水到渠成的事儿，他不但不敢做，而且连言语上都吞吞吐吐、小心谨慎，只有喝过酒之后，才会或多或少地向外流露一点。乔英子清楚地记得，上次王村曾问过她身高是多少，她说一米六，而王村的回复却是：哦，我女儿一米五九，都快要追上你了。

现在看来，王村是话中有话，就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她，好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他家里有个与她差不多一边高的女儿。即便她当了后妈，往后她生活的圈子里是有天敌的，这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经过一番分析之后，乔英子差点就理解了王村，这就叫矛盾的人生，她知道，目前王村也确实处在两难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逼他是没用的，或许还会适得其反，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糟。

确实，在王村心里，乔英子不但人品好而且还长得好，这一点是绝对肯定的。如果乔英子是个自私又爱慕虚荣的女人，拥有这样的姿色，恐怕早就挣大钱去了，哪会有他现在的机会。有时候王村甚至认为自己就是在浪费资源，一位如此漂亮、可爱、喜欢喝酒的女人，又从不设防，如果将其灌醉，便可以轻松解除她的武装，于是他决定今天不再限制她，让她开怀畅饮，即便喝倒了，不是有他吗？做君子做小人不全由他选择吗？

他点了很多菜，几乎是摆了一桌子。他这个连快客车票都嫌贵的人，却

在乔英子面前大方了一次。服务员说：“二位还要啤酒吗？”王村笑了笑说：“那必须的，还用问吗？”服务员瞥一眼乔英子，脸上一紧说：“请问拿几瓶？”王村说：“先上一捆吧。”说完，便顺势打量乔英子的反应，他认为这一捆啤酒的分量足以让女人紧张，但乔英子表情依旧，神态依旧，就像秤杆上落了一只蚊子，没一丝反应，王村想：行！那就喝吧，喝醉了再说，还是那句话，做君子做小人全凭他的定力。

乔英子一口气地做完“前戏”，或许是一种习惯，在不经意间她便完成的打瓶盖、洗杯子、斟满酒的套路。王村仍看得入神，就像初次见到这等手艺，仍禁不住感叹说：“天啊！这也太精彩了，在你这番表演的作用下，怎会有不醉的男人呢？怪不得我最近的酒量一再攀升呢。”

乔英子笑盈盈地说：“那你就多喝点，别枉费了妹子的手艺。”王村说：“那你陪我喝吧，咱们今天就不醉不归。”

乔英子说：“行啊，只要你愿意，咋都行。”

一男一女喝酒，自然是对对碰，但在倒酒时王村却一直强调，让乔英子给他倒满，她自己随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村已达极限。加上菜点多了，实在无处盛，最后他的肚皮就像吹胀的气球，鼓鼓囊囊，连上了好几次厕所。剩三瓶啤酒时他再度告急，憋得龇牙咧嘴，脸上也实在挂不住了。

在这点上，王村明显是高估了乔英子，她连晕车需要吃药调理也不知道，所以她更不会知道尿频是肾亏的表现了。

果然乔英子不解地问王村：“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啊？”王村说：“嗯，是有点疼。”

“那就去卫生间吧。”

王村像等到了一声令下，忽地拔起身，再度从饭桌上消失。

等再次回来，桌面上只剩下最后一瓶啤酒了，这说明他走后乔英子是一次性打开了三瓶酒，另两瓶早已经下肚，而且她正四平八稳地对最后一瓶酒

大开杀戒。这一幕更令他羞愧难当，很显然，今天的对决他又输了。他实在不知道往后的日子里乔英子还要再带给她多少意外，还要再让他输多少次。刚才看着卫生间里的镜子，他看到自己这张脸跟火烧云似的，他用冷水泼脸，一时有了些好转，可现在又变回初升的太阳。他还得硬撑着说：“好了，你也给我留点儿，别全喝了。”由于那一丝可怜的自尊，王村才说出这些故作姿态的话来。乔英子没理他，只是一手拿着杯子，一手举着瓶子，淅沥沥地倒着酒，调皮捣怪地说：“咋！这餐厅里没酒了吗？”

王村又倒吸一口凉气，他鼓了老半天的劲，才言不由衷地说：“嘿嘿，我这不是关心你，怕你喝多了嘛。”

乔英子剜一眼说：“喝多？”本来她想说我怎么会喝多，但又将话锋一转说：“你们男人不都希望女伴喝多吗？再说了，喝多了多好啊，喝多了你可以为所欲为地占便宜啊！”说完后一仰脖子，又是一杯。

王村赶忙将所剩的半瓶啤酒分别倒在两个杯子里，说：“今天已酒足饭饱，干了这杯咱就撤吧。”但乔英子却瞪着眼睛说：“拿酒呀！”

王村觉得他俩喝得差不多了，于是劝道：“行了，想喝以后再喝，喝多了真的很麻烦。”

乔英子说：“我没有喝多，你咋知道我喝多了呢？”

王村无奈，只好抹下脸说：“我知道你没喝多，是我喝多了行吗？”乔英子指着他的鼻子，笑了笑说：“嘻嘻，你承认啦？”

王村点点头，打了个饱嗝说：“我承认……酒量不行。”“好，承认就好，那咱走吧。”

买完单，王村便殷勤地想顺手扶一把乔英子，但是被拒绝了，乔英子一甩胳膊说：“用不着扶我，你自己能走回去比啥都强。”但不论怎么看，王村都觉得乔英子醉了。凭以往的经验，但凡喝醉的人都不会说自己醉，乔英子当然也不例外。尤其在他面前，乔英子肯定会硬撑。

见王村处处担心自己，乔英子心里倒是暖暖的。她本来想说，哥，谢谢你，

我真的没醉，其实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想把我弄醉的男人还没出生呢。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这样做，再说她今天不光是特别想喝，而且还特别想醉，她告诉自己，即便喝不醉也得装醉，不然这酒不就白喝了吗？她倒要看看，把不省人事的自己摆在王村面前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于是她装出三分醉意，身子摇摇欲倒，一出餐厅便声嘶力竭地唱起歌来，并引来了一路的围观。

王村又开始犯愁了，乔英子是真醉了，但她离不省人事还早呢，她还会折腾，甚至这一路都会这样。而且更令人头疼的事情还在出租屋里等着呢，他料定进屋后乔英子还会有更极端更出格的举动。倘若乔英子借着酒劲孤注一掷，三两下扒光衣服他又该怎么办？他一边走一边盘算，最后干脆问自己，你准备好了吗？而另一个自己却回答说：没有。

乔英子的居所是前些天刚租的，之前她和灶房里做饭的女人一起住在工地，主体完工后工地上仅剩她一个女人，她倒是不害怕别的，只怕有人说三道四，毕竟这里还有王村呢，孤男寡女的，免不了会成为故事或议论的焦点。她不怕成为故事，只怕成为悲惨的没有结局的故事。所以她才决定租房另住。好在，这里离主街远，但却离工地很近。

这是由一个大院子分割成的无数个小院子里的一个院子。很紧致但不乏精致。院门和院墙都是用小方管焊成的篱笆造型，院门居中，进院后是一条仅有一米宽的青花砖铺成的小路，左边一侧种着两架番茄，右边一侧种着芍药花。王村被这月色下的温馨陶醉了，同时也夸赞说：“你厉害。”

乔英子眯缝着眼睛说：“我厉害个辣子呀！这是之前的租客种的，我呢，顶多算是个接收者，只是坐享其成罢了。”

屋子的大小决定着院落的大小，所以屋内空间狭小的程度王村在外面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是个一间半的格局，进门是一大间，前端大半作为客厅和卧室的集合体，后边隔出的一小半做了厨房，边上的另一间分属两家，一半是她的卫生间，另一半估计是别人家的卫生间。

眼前的环境太容易诱发出轨了，特别对他俩现在的状况来说是躲不过去

的。但是王村觉得他还没做好背叛的准备，他像个负重前行的挑夫，担子两头一样沉，所以他决定就先这么挑着，至少还能往前走，若偏向了哪一头的话，对于他这个挑夫来说是极其危险的。

她将乔英子放到了床上，还帮她脱了鞋，但是在这一过程中，乔英子就跟个死人似的，一动不动。在王村看来，她这种表现也符合深度醉酒的特征，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可以借机抽身，因为乘人之危的事儿他还是做不出来。

实际上乔英子醒着，这一切都是装的，她认为前期的铺垫早已经做够了，该撩的她也撩了，该说的也说了，这最后关键的一步应该由王村选择。但王村选择了逃跑，他为乔英子倒了杯开水，轻轻地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轻手轻脚地溜出门，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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