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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举国大庆（第1页）

廷尉府监理处静悄悄的，只有虞放一个人在埋头伏案，奋笔疾书。

这会儿是午饭时间，同僚们都回去吃饭了，而虞放顾不上吃饭，他在抄写修改好的第三份给廷尉周忠的重审奏章。

廷尉周忠态度的突然变化，使他纳闷，使他疑惑。他担心，如果照此下去，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将功亏一篑，他几个月来所付出的心血将会付之东流，更重要的是，眼看着就要真相大白的冤案很可能又要沉冤下去。虞放心急如焚，几天来，他寝食难安。面对着“张生法场喊冤案”重审工作停滞不前的状况，他经过反复思考之后，决定据理力争。

虞放是关中咸阳人氏，早年慕“关西夫子”之名，从咸阳徒步东行三四百里到潼乡杨震的泉湖学馆求学，一学就是五年。他是杨震的得意门生，一直受杨震的儒家思想影响。在杨震主持“选官变法”那年，他一举以甲科成绩入选出仕留在朝廷，为新官员留朝的四个人之一，由于他对大汉律法颇有钻研，就被留在廷尉府监理处做监理法官。监理法官的主要职责是对疑难案件、重大案件进行复审监督。

虞放性情耿介，为人刚直不阿，甚得重用。由于熟悉春秋决狱，通晓大汉法令，敢于直言，有胆有识，以耿直公正闻名于京城，被称为“关中铁汉”。

“张生法场喊冤案”上交到廷尉府之后，他被廷尉周忠安排，主审“张生喊冤”一案。当年，“喊冤案”在荆州的是是非非他早有耳闻，特别是在关西泉湖学馆听到他的恩师就是因为此案而被贬职到东莱的消息后，气愤不已。他入朝做官，接手“张生法场喊冤案”的审理工作后，也像御史台的新御史言官高舒一样，立志要将此案的重审工作进行到底，把案件的本来面目查得一清二楚，还张生一个公道，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一开始，廷尉周忠还全力支持“张生法场喊冤案”的重审与平反工作，多次关心过问案件进展情况，为此，他决心不但要审清冤案，也不辜负廷尉周忠大人对他的信任。但没有想到的是，重审工作有了一个初步结果之后，虞放把拟好的重审奏章第一次交给廷尉的时候，廷尉周忠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不再像以前一样支持他，而且背着他，偷偷把他拟好的奏章烧毁。他得知后，非常气愤。

两次上交的奏章均被烧，虞放“关中铁汉”的脾气上来了，他手拿刚刚抄好的奏章，第三次来到廷尉周忠的署理处。

“廷尉大人，下官呈报的奏章大人阅了没有？”虞放直接问道。

正在低头阅其他案件呈文的周忠一愣，抬头说：“你问这干吗？”

虞放用眼睛盯着周忠，一字一句问：“下官问周大人，到底阅了没阅？”

“没有。”周忠也不隐瞒。

虞放向前移步，高声喊道：“没有？那好，拿给我看看。”

周忠开始搪塞，敷衍：“让我找找。”

周忠说着，假装在高高摞着的各种案件简牍里翻找。

这时，听到虞放高声喊话的同僚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跑到廷尉署理处门口观望。周忠还在假装认真地翻找着。

“不会是烧毁掉了吧？”虞放看着满头大汗的周忠。

“你……”面对着虞放这样一个不尊重自己的下属，周忠一愣，抬起了头。

“不用找了，”虞放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份新写的奏章说，“阅吧！”

周忠虽然有些蔫，但对虞放递过来的奏章仍置之不理。

虞放更加生气，再次大声地嚷着说：“怎么不阅？有什么理由，请廷尉大人讲出来！”

周忠仍然不吭声，对虞放说的话置之不理。

廷尉府是朝廷的最高司法机构，而廷尉是这个最高司法机构的最高行政长官，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决定着一个人的生死命运。虞放对廷尉周忠前后态度的变化，既非常生气，又非常着急。

周忠对虞放无视上司尊严的做法也很生气，因此，对虞放的责问，一直置之不理。

虞放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他“啪”的一声，把手中的奏章摔在周忠面前的公案上，倔脾气正要发作，门口围看的其他法官纷纷跑进来劝解他、阻挡他。最后，在一片闹哄哄的声音中，虞放也不知道被哪个法官拉出了周忠的署理处。

虞放气呼呼地回到监理处，开始收拾自己的文案用品，几个同僚拦他都没有拦住，眼看着他提着自己的物品离开监理处。虞放回到自己在洛阳城里租住的屋子，取出笔墨，趴在床榻上写辞呈，准备辞职后卷铺盖归家。

第二天早班时间，虞放拿着辞呈来到廷尉署理处，准备递交。一进门，猛然看到，案几后面盘坐的不是廷尉周忠，而是廷尉丞。

虞放没有多想，径直递上辞呈道：“草民是来递交辞呈的。”他放下辞呈，说毕转身就走。

廷尉丞站起来就追，追到门口，拦住虞放，硬把虞放往屋里拉。

虞放说：“不干啦，回家办学馆去！过去没有当官，听人说衙门黑暗，现在已经看到了。”

廷尉丞没有拦住，他看着虞放走出去的背影，没有办法。他知道虞放是司徒杨震的学生，估计只有杨震能说服虞放，但杨震伐羌还未回朝。廷尉丞只好眼看着虞放走出廷尉府大门口，手足无措。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廷尉丞手握一封书函，气喘吁吁追到洛阳城西的长亭，终于追上了背着铺盖卷儿的虞放。

廷尉丞喊着：“虞法官，留步！”

虞放扭头一看是廷尉丞，没有驻足的意思，转身就走。

廷尉丞上前一步，拉住虞放说：“虞法官，你先别走。好赖在一起共事这么长时间了，有几句话，等本官说完你再走也不迟。”

虞放这才停下脚。廷尉丞把手上的一封书信递给虞放说：“这是廷尉周大人走后通过友人致本官的一封书函，你先看一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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