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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恋风流情友入家塾 起嫌疑顽童闹学堂（第2页）

贾蔷和贾蓉关系那么好，而贾蓉和秦钟又十分要好，如今见有人欺负秦钟，他怎么能坐视不管呢？可真要挺身而出打抱不平，他心里又琢磨了一番。他心想：“金荣、贾瑞这些人，都是薛蟠的老相识，以前我和薛蟠关系也不错。要是我直接出头，他们跑去告诉薛蟠，我们之间岂不是要伤了和气？但要是不管，这些谣言传得大家都难堪。不如想个办法既能制伏他们，平息这些流言蜚语，又不至于伤了彼此的面子。”

主意已定，贾蔷也假装要去上厕所，走到外面，悄悄把宝玉的书童茗烟叫到身边，如此这般地教唆了他一番。

茗烟可是宝玉最得力的书童，而且年纪小，不懂世事。如今听贾蔷说金荣如此欺负秦钟，还把他家宝玉也牵扯进去，要是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下次他肯定更嚣张，难以管束。茗烟平时就爱惹是生非，欺压别人，现在得了这个消息，又有贾蔷在背后撑腰，立刻气势汹汹地冲进学堂找金荣。他连“金相公”都不叫了，张口就骂：“姓金的，你算什么东西！”

贾蔷这边呢，跺了跺靴子，故意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看日影，自言自语道：“是时候走了。”然后就跟贾瑞说自己有事，得提前离开。贾瑞可不敢阻拦他，只能由着他去。

这边茗烟已经一把揪住金荣，质问道：“我们有没有做那事，关你屁事，难不成我们还肏了你爹？你要是有种，就出来动动你茗大爷我！”这一闹，吓得满屋的学生都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贾瑞赶忙大声吆喝：“茗烟，不许撒野！”

金荣气得脸都发黄了，怒吼道：“反了！一个奴才小子都敢这么嚣张，我跟你主子没完！”说着就要挣脱茗烟的手，去抓打宝玉和秦钟。可他还没动手，突然从脑后“飕”的一声，一块砚台飞了过来。也不知道是谁扔的，幸好没砸到金荣，却落在了旁边人的座位上，那座位上坐的是贾兰和贾菌。

贾菌也是荣国府近支的重孙，他母亲早早守寡，独自一人抚养他。贾菌和贾兰关系极好，所以两人同桌而坐。别看贾菌年纪小，志气可大了，还特别顽皮，天不怕地不怕。他坐在那儿冷眼旁观，看到金荣的朋友暗中帮金荣，扔砚台来砸茗烟，结果没砸到茗烟，却砸在了自己桌上，正好砸在面前，把一个瓷砚水壶砸得粉碎，溅了一桌子黑水。贾菌哪能咽下这口气，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这不都动手了吗！”骂着，就抓起砚台要砸回去。

贾兰是个懂事怕事的，赶忙按住砚台，极力劝阻道：“好兄弟，这事和咱们没关系。”但贾菌怎能忍得住，双手抱起书匣子，朝着那边用力抡了过去。无奈他人小力气不足，书匣子没抡到对方那儿，刚到宝玉和秦钟的桌案上就落了下来。只听“哗啷啷”一声巨响，书匣子砸在桌上，书本、纸片、笔砚之类的东西撒了一桌，还把宝玉的一碗茶也砸得碗碎茶流。贾菌见状，直接跳了出来，要去揪打那个扔砚台的人。

金荣这边，随手抄起一根毛竹大板。可学堂里地方狭窄，人又多，哪容得他挥舞长板。茗烟眼疾手快，还是被打了一下，顿时大声叫嚷：“你们还等什么，快来动手啊！”

宝玉还有三个小厮，分别叫锄药、扫红和墨雨。这三个小家伙平日里就调皮捣蛋，听到茗烟叫嚷，立刻跟着起哄：“小杂种！都动起兵器来了！”墨雨抄起一根门闩，扫红和锄药手里拿着马鞭子，一群人蜂拥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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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瑞急得团团转，一会儿去拦这个，一会儿去劝那个，可谁都不听他的。众人肆意大闹起来，场面一片混乱。那些顽皮的学生，有的趁机跟着瞎起哄，打着“太平拳”凑热闹；有的胆小怕事，躲在一边不敢出声；还有的站在桌子上，拍着手哈哈大笑，大声喊着“打！打！”一时间，整个学堂人声鼎沸，乱成了一锅粥。

外面，李贵等几个大仆人听到学堂里吵吵嚷嚷，像是闹翻天了，赶忙跑进来，大声喝令众人停下。他们询问是怎么回事，可大家各执一词，说法不一。李贵先把茗烟等四个小厮臭骂了一顿，然后把他们撵了出去。

这时，秦钟的头已经被撞在了金荣的板子上，肿起了一层油皮。宝玉正用自己的褂襟子给秦钟轻轻揉着，看到众人被喝住了，便对李贵说：“李贵，收拾好书！去把马牵来，我要去回禀太爷！我们被人欺负了，本想着守着规矩，来告诉瑞大爷，可瑞大爷不但不主持公道，反倒指责我们不对，任由别人骂我们，还挑唆他们打我们。茗烟看到有人欺负我，他一心为我，怎么会不出头；结果他们反倒合伙打茗烟，连秦钟的头都打破了。这书还怎么念下去！茗烟也是因为我被欺负才这样的。不如咱们散了吧。”

李贵赶忙劝道：“哥儿，您可别着急。太爷既然有事回家了，咱们这会儿为这点事儿去打扰他老人家，反倒显得咱们没理。依我看，哪儿出的事儿就在哪儿解决，何必去惊动太爷呢。这事儿都是瑞大爷的错，太爷不在这儿，您就相当于这学堂里的管事人，大家都看着您怎么处理。要是有人犯错，该打就打，该罚就罚，怎么能任由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还不管呢？”贾瑞在一旁嘟囔道：“我吆喝了，可他们都不听啊。”

李贵笑着说：“瑞大爷，您可别恼我直言。平日里您做事确实有些不端正，所以这些兄弟们才不听您的。要是闹到太爷那儿，您也脱不了干系。您还是赶紧想办法把这事儿解决了吧。”宝玉却坚持道：“还解决什么？我非得回去不可！”秦钟哭着说：“只要有金荣在，我就不在这儿念书了。”宝玉问：“为什么呀？难道别人能来，咱们反倒不能来？我一定要跟大家说清楚，把金荣撵出去。”接着又问李贵：“金荣是咱们哪一房的亲戚啊？”李贵想了想，说道：“别问了。要是问起他是哪一房的亲戚，只会更伤兄弟们的和气。”

茗烟在窗外大声说道：“他是东胡同子里璜大奶奶的侄儿。就他那点儿背景，也敢来吓唬我们。璜大奶奶是他姑姑。他那姑姑就会围着琏二奶奶转，给琏二奶奶跪着借东西当钱花。我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他那样的主子奶奶！”李贵连忙大声喝止，说道：“就你这小崽子知道得多，净说些没用的废话！”

宝玉冷笑一声，说：“我还以为是谁的亲戚呢，原来是璜嫂子的侄儿，我这就去问问他！”说着就要往外走，还叫茗烟进来包书。茗烟一边包书，一边得意地说：“爷，您不用亲自去。等我到他家，就说老太太有话要问他，雇辆车把他拉进来，当着老太太的面问他，这样多省事。”李贵急忙喝道：“你找死啊！等回去看我不先揍你一顿，然后再回禀老爷太太，就说这事儿全是你挑唆的。我好不容易才劝得差不多了，你又想出新花样。你在学堂里惹了事，不想着怎么平息，反倒要把事情闹得更大！”茗烟这才不敢再吭声了。

这时候，贾瑞也怕事情闹大了，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只好委屈地来恳求秦钟，又去求宝玉。一开始，秦钟和宝玉都不答应。后来宝玉说：“不回去也行，只要金荣赔礼道歉就行。”金荣一开始死活不肯，后来贾瑞也来逼他去赔不是，李贵等人也在一旁好言相劝：“本来就是你挑起的事儿，你不这样，这事儿怎么收场呢？”金荣没办法，只好给秦钟作揖。可宝玉还是不依不饶，非要金荣磕头不可。贾瑞一心只想赶紧把这事儿平息下来，就悄悄地劝金荣：“俗话说得好：‘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既然惹出了事，就少不得低个头，磕个头，这事儿就过去了。”金荣无奈，只好走到秦钟面前，磕了个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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