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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手足下（第1页）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玥妍陷入了繁忙当中。娘亲不在了，府里的好多事情需要重新安排，幸好外祖母似乎早就预料到，这次给她带回来不少忠仆，且都是家生子。有的擅长料理俗事，有的擅长打理后厨，有的擅长花草树木……皆是一些有能力且忠心的人，让玥妍省了不少力气。

蒋玉年第二天便进了府，见面时两个人颇感唏嘘。玥妍没有告诉他娘亲过世的事，只是让他按照云姨的样貌散下人马四处查找，尤其是宫内。

蒋玉年看起来有些疲惫，相谈起来才知道，临近年底各地的花楼都派执事进京，汇报一年的成果，经营状况，顺带拜见东家，洽谈来年事宜。而且年前进出货频繁，直忙得他现在连睡觉都成奢侈。

玥妍体谅他的苦衷，道：“上次见你身边的江岚还不错，你不妨多锻炼锻炼他。”

“回小主，那小子挺机灵，平时也听话，就是有时候犯轴。本来这次他也想跟着来，没得到您的允许，属下就没带他。”蒋玉年话里不掩对他的喜爱，道：”小主要是也觉得他可以托付，那属下下次就带他过来，您看看给他安排个什么差事？自打他上次受伤养病以来，现在还呆着，正愁没事做。”

玥妍道：“什么伤？可有事？”

“无妨，让人砍到了左臂，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玥妍点头，“那你明天带他过来吧，正好我有点事，先让他办办看。”又道：“事情是做不完的，该吃饭吃饭，该休息就休息。”

蒋玉年看着眼前清瘦的小主子，心里发酸。刚刚及笄的年纪，偏要承受这么多的东西，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一定不让她再劳心。

玥妍大概知道他的想法，没说什么，只是让青莲把从江都给他带的土特产交给他。蒋玉年沉默，像小主子这样的人，在如今的世道里，真是太少了。如此对待自己的手下，即便为她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沉默着走了一路，直到花楼才从沉思当中惊醒。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各地简报，他摇了摇头，坐到几案前，便不动了。

燕琳最近真是太忙了，各地进京参选的名门贵女们，各国前来朝拜的使者们，以及借着年底想要跟长公主府攀上关系的朝臣们亲戚们，前仆后继如过江之鲫般纷纷而至，府里家里忙成一团。所以尽管他知道玥妍已经回京，尽管还是想抽空问出心底的那句话，可是就愣是抽不出时间，找机会见面。

他想，算了，反正她现在是孝期，他也不急。等忙过这一阵，再去不迟。没想到，这一日长公主请他回府，告知他已经跟林相约好，近日便进宫请皇上给他与林家嫡女赐婚，聘林玉媛为世子妃。

燕琳愣住了，之前从未听母亲说中意林家女。虽然现在京城中像他这个年龄尚未婚配的已经不多了，不过也不至于如此着急吧？他郑重跪在母亲面前，道：“母亲，儿子不喜欢她，能不能不娶？”

“你喜欢谁？”长公主脸色沉静，问道。

燕琳一阵踌躇，低头不语。

“母亲知道你喜欢白家七女，只是她现在的家世已经配不上你了，若你还是放不下她，将来娶她做侧妃也不是不可。”

“母亲，我不想娶林玉媛。谈不上讨厌，但是也不能说喜欢。”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吾儿若是娶了她，今后可保无忧。林家在齐国也算是望族，林相更是你最好的助力。你，必须娶她。”长公主温柔地道出最犀利的句子，燕琳心里一颤。多少年不曾见到母亲这样了，上一次还是太皇太后薨逝的时候。彼时今上还是太子，母后过世，孤苦无依，身为长姐的长公主挺身而出，一路护佑，才使得今上走到高处。

燕琳还是默不作声。长公主见此情景，道：“如今你舅舅初登大宝，需要林相这样地位的人来支持。以白家今时今日的地位，选她做侧妃也是不埋没她了。你要是同意，母亲明天就派人去白府商议。咱们可以先定亲，等她三年孝期服满再成婚。你看如何？”

“你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要是再等三年，实是不妥。于人于势于时，林玉媛都是最好的选择，你说呢？”

燕琳默然，想了想，道：“母亲，您容我考虑一下。”说罢躬身一揖，缓缓走了。长公主凝望着他的背影，心道：“毕竟是年轻，好颜色，也是正常。大不了替他娶了那白家女就是了。听说林玉媛与她还是好友，日后携手一起辅助世子，岂不快哉？

越想越觉得满意，急忙步向前厅，寻了夫君细细研究起来。

燕琳顺着回廊慢慢走着，心里迷茫。他知道母亲说的句句在理，可是他又不想委屈他心爱的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以他之前对玥妍了解，知道她一定不会给人做侧妃，做妾室。就更别说他现在还不知道，玥妍对他是不是也是满心欢喜？

今日十五，雪已经停了，皎洁的月亮静静地望向他。四周寂静，他坐在凉亭之上，感受着四面袭来刺骨的寒意。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深切地想念一个人。回想从前见面的时候，每次都是趁着说话时，细细地看她。将那张清丽的笑脸，反复镌刻在心间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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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她不开心，总想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她。

他也从来没想过今生只娶她一人，别说现在他身边的姬妾，即便是之后，也一定陆续会有其他的女子。可是这并不影响他对她的宠爱，所以他想着一定要让她做世子妃，这是其他女子比不上的，是给她的独一份荣耀。

只是今日母亲的筹谋，粉碎了他的设想，同时没给他留后路。从事实的眼光来看，母亲的选择确实是对他对公主府，甚至是对如今的大齐是最有利的，让他没有理由拒绝，这也就是今晚他倍感烦恼的源头。

这时候他感到分外孤单，没有兄长没有幼弟的他，此时就连心事也没处诉说，也没人给他出谋划策。他仰望星空，雪后的夜空分外清澈，忽明忽暗的星星令他想起玥妍那双明亮的眼睛。此时他恨不得骑上快马，飞驰到她身边，就如同上一次，他走在她身边，呼吸着她呼吸过的香甜的空气，听着她说着软软的话语。

吾心乐之。

吾心念之。

云珠寻过来的时候，仰头看见亭间的燕琳，眼底满是心疼，能让世子于风中立中宵的，大概也就是那位白家女了。她上前为他披上厚厚的锦裘，低声道：“世子爷，夜深了，您该回房休息了，别染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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