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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
街上更热闹了。
他们买了不少东西,都放在了自家带来的驴车上,幸而有车厢,放进去之后锁了门,也不怕人偷走,不过饶是如此,苏锦绣也额外给了那看车的几个铜板,请他帮忙多照看。
“秀秀姐的花灯摊子在哪儿?嫂子我想去看看,行吗?”小馨儿问。
“行啊,你把斗篷披上,咱们这就去找秀秀。”
天一黑寒气就上来了,苏锦绣早就想到了,在车里备了御寒的斗篷,一人一件,就连苏淮北和万雪琴的都准备上了,苏淮北、赵宁修和宋嘉文三个年轻人,性子急,不爱穿这玩意,万雪琴摸了两下,是舍不得穿,乡下哪有穿斗篷的习惯,天再冷,一件棉袄把自己裹紧些就是了,苏锦绣给小馨儿穿好了衣裳,见她仍在迟疑,便笑道,“我的针线不成,一年到头也难做些东西孝敬您,这是我托秀秀做的,里面的棉花也是直接从客商那儿收来的,不算贵,就当是过年我孝敬孝敬您,穿吧,咱们也享受享受。”
话都说到这份上,万雪琴也就应了。
苏锦绣自己也披上了,她手在外头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冻得僵了,半晌都把带子系不好,最后还是赵含章帮她系的。
“嫂子穿这身真好看,大哥也好看。”小馨儿看着两个人,俊男靓女颇觉顺眼,小嘴儿甜甜地夸人,但到最后,还不忘了自己,“最好看的当然是我啦。”
苏锦绣的斗篷是大红镶着白色兔毛边儿的,帽子一戴,手炉一捧,俏生生的站在那儿,眉眼如画,不似个农家妇,反倒像是哪个大门大户出来的贵族小姐,而小馨儿的斗篷款式颜色与她皆是一模一样,只是小了几号,小姑娘粉粉嫩嫩的,憨态可掬,自然也是好看的。
赵含章则披了件墨色的,他本也不愿,可苏锦绣担心他的腿受不得寒,硬是逼着他穿上了,他的棉袍下摆里的膝盖上,还藏着两个护膝。不过男人的气质在那儿摆着,墨色的斗篷在满街灯火的映照下,竟丝毫不显冷漠,反而平添了一股英朗之气。
万雪琴的是件墨绿色福字纹的,挺符合她的身份,不过她只是一个普通妇人,突然穿这么贵重的衣裳,浑身都不自在。
一家人行至灯市入口,苏淮北瞧着又卖糖葫芦的小贩,问馨儿,“小丫头,想不想吃糖葫芦?”
小姑娘是个馋嘴的,哪有不爱的,“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惯着她。”苏锦绣笑,倒也没阻挠,只是提醒,“吃上一串也就罢了,不许贪多,否则明日又该牙疼了。”
馨儿喜欢吃甜食,有一回赵宁修从书院回家给她带了一包糖果,苏锦绣放在斗柜里,没想到这小丫头贪吃,竟然想了个踩在凳子上的招,把那一袋子糖都吃光了,当天夜里就喊起了牙疼,被好生数落了一通,差点哭花了脸。
好在自那之后她就长了记性,听苏锦绣这么说,也只是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脆生生地说“知道了”。
苏淮北又问,“你们几个吃不吃,我一起买了。”他年前的确是赚了钱,这回出来专门带着钱袋,就为了在亲娘面前长长脸。
“我吃个山楂的,给馨儿要个山药的吧,娘,你吃不吃?”苏锦绣问。
万雪琴心疼儿子赚钱不易,不愿多花钱,借口自己牙疼,笑着摇头,“你们几个小的吃吧,我不吃了。”
小馨儿是领会过什么叫“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信了她的话,一脸同情地看过来,“婶婶,不能吃糖太可怜了,不过我嫂子说了,只要乖乖刷牙,控制每天吃糖的量,牙就不会疼了。”
众人都被逗笑了。
她又帮着问了赵宁修和宋嘉文的喜好,宋嘉文是南方人,几乎没吃过糖葫芦,一时间拿捏不准要什么的,最后还是赵宁修替他做了决定,“你要个核桃的,我要个枣泥的,咱们俩换着吃。”
问了一圈,总算是轮到了赵含章,她以为男人会说不要,毕竟大男人吃糖葫芦也算一景,谁知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同绣儿一样,我要个山楂的。”
绣儿???
因着她的名字里有一个字和赵秀秀同音,所以泉水村的人都叫她锦绣,娘家人则喊绣儿,赵含章一向跟着前者喊,没成想这会儿突然叫的这么亲热。
她佯装不在意,催着苏淮北去了,又说,“大冬天的,也不晓得这山楂都是哪里来的,若是能弄些来,倒是可以做山楂酱吃。”
山楂一般入了秋,农历的八九月份就能采摘了,也不知道这些古代人使了什么法子能让山楂放置这么久不坏,总不可能是挖了冰窖冷藏起来吧,卖糖葫芦的小摊贩可没有这样的财力。
平川县周遭就有种山楂树的,听她这话万雪琴答道,“这也不难,像是咱们青山镇南边的村里自,就是在地势高的地方挖一道槽形沟,大约到人小腿那么深,上宽下窄,底下铺上一层玉米杆,然后再铺些稻草树叶之类的,然后把山楂倒进去,再用稻草盖上,上头再盖一层芦苇席子,白天盖着,晚上掀开散热,等到天冷了,就再加一层,防止冻坏了。”
就在苏锦绣心想这法子听起来还挺复杂时,万雪琴又说,“还有那家里挖了深窖的,就跟红薯一样,放在地窖里头保鲜,等过年这时候拿出来,照样红彤彤的,咬一口能酸掉牙。”
这红薯窖苏锦绣只听过没见过,据说是和家里的水窖、地窖都不一样,是个深约五六米的细长条,窖口和窖内均只能容纳一个人,圆形的窖壁上,左右各有一行均匀的小坑洞,这是是方便人们上下时脚踩手攀的。红薯窖的下方,据说前后是各有一个三尺多高的小窑洞,大人只能猫着腰进去,这就是专门用来堆放红薯的红薯窑了。
苏锦绣不得不感慨,古人就是古人,智慧闪烁着光芒,她还想细问万雪琴知不知道哪里能买到现成的山楂,可惜被拿着好几串糖葫芦回来的苏淮北给打断了。
众人拾起步子前行,边吃边逛,没多久就找到了赵秀秀的摊位。
没办法,她将苏锦绣画的那大号的老虎灯挂在最高处,三朵火苗同时亮着,远远就能瞧见。
此时,赵秀秀和林虎两个人正忙得不可开交,前来买花灯的人络绎不绝,他们俩一个负责招呼客人,一个负责收钱,配合的十分默契。
苏淮北如今成了生意人,自然对这些是感兴趣的,直接走上前加入了进去,他那张嘴是真的能说——
“这可是上好的绢纱糊得灯,朦朦胧胧的颇有一番意境,你再瞧这上头的字,都是请了专人写的,卖你三百八十八文真的不赚钱,走都走到这儿了,既是喜欢,就买一个回去,过年图个喜庆嘛!”
“哎呀,这位公子一瞧就是有眼光的,这个图案模样的灯你在全灯市找,肯定都找不出第二个来,拿来送心上人再好不过了,这就是说,她是你心里头独一无二的人。”
“这位娘子给孩子买花灯啊,你看看这个,上头有诗又有画,你们家的小郎君打着这个花灯,将来一定能识文断字,提笔文章,说不准就是个文曲星下凡呢。”
有了他的巧舌如簧,再加上赵秀秀这摊子上的等的确是独一份的好,原本打算卖一晚上的灯笼,不消半个时辰居然被抢购一空。
苏锦绣笑着发出邀请,“这会儿时间尚早,不如一起逛逛,等逛完了一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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