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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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相随脚步（第1页）

人们在出生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在某天死去。

但，即使这些人死后，太阳也仍旧是要升起，一切还要继续。

清晨时分降临的暴雨浇灭了月岩森林后半夜燃起的大火，似乎是特意前来洗刷这片混乱肮脏的战场般，洒落在地上的血迹被冲淡稀释，飞扬的尘土被击落，就连昏暗天际下先驱者最后的的微弱光芒也随之一同消逝在蔽日的浓烟之中。

一切结束得简单无比，关于黛冬城的所有事件也就此落幕。

冷杉果然还是没有再回来，她离开得那样突然，几乎没人知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万篱也只记得自己看见远处那棵百米高的巨树逐渐枯萎僵硬，所有的生机都被撕碎播撒在森林里，而在鹰界的感知里，洛伽与冷杉的气息全都没了踪影。

女孩大概是永远地消失了，用这样一种方式毫无顾忌地丢下所有后续让其他人代为解决，还随手留下了一段无人能够超越的伟大传奇。这下所有过路的旅人都会注意到这边的异象，那枯死的巨树也许会被人铭记，会代替黛冬城成为南疆尽头的崭新地标。

所以，你只要记住我的话，然后照顾好那个女孩就可以了……

在一条横穿森林溪流边，万篱洗净了这些天残留在衣服上的血迹和尘土，又往他和格绯带来的水囊里灌满了水，只是想要渡过神眠海峡的话这点准备明显还远远不够，事实上他还需要一条真正的航船和更多的物资。

“真是奇怪，虽然祭祀之地的石碑还留在这里，黛冬城的其他建筑却全都不见了，没有船的话我们根本去不了北疆。”

一身棕色旅行者装扮的格绯嘟囔着在万篱身边坐下。

她是在天亮时分的暴雨中醒过来的，由于那时候万篱去追冷杉在森林里迷了路，女孩被淋得湿透不说还喝了不少的水。趁着万篱在这边清洗衣服的功夫，她特地跑去营地换了身衣服，当然，这些衣服原本都属于几个满脸横肉的路匪。

毕竟所谓的冒险并没有故事中描述的那么精彩有趣，必须得时时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不说，还要费心考虑衣食住行之类的零碎问题，相比之下，选择留在某个城邦里安心过日子或是成为路匪杀人劫货都会比这省心得多。

当然，冒险者们总有自己的选择的。

万篱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长剑和匕首，却也想不出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也许可以用洛伽给他们留下的那些木材刻一艘简易的木筏，但万篱没有干过木匠，对此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此外，在历经了昨晚的事情之后，他突然发觉其实格绯没必要再陪他去北疆冒险了，她没必要再经历这种事情。

“你也看见了那棵树，我根本对抗不了洛伽，所以冷杉她……”

“昨晚夜巢大殿突然坍塌，我也看见黛冬霖垂头丧气地带人回了石堡，根本不用细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想开点”，格绯对于突然转换的话题有些意外，但还是指着男孩左手上的崭新咒文说道，“至少你找到了那套刺青工具”。

格绯并没有因为冷杉的死而表现出多大的痛苦，这很正常，毕竟她其实并非特别了解那个女孩，再说一般的葬鸦对于死亡这种事情总是看得比别人更为淡然。

不同于万篱，她总是很少让自己陷入那种低落的情绪里。

“如果在北疆遇见洛伽那种敌人我肯定没有办法应付，虽然被灰火之轮选中了，我却并没有冷杉那样的异能。如果在北疆遇见危险我不一定能救得了你，也许，你应该回去……”

女孩这才警觉地转头瞥了万篱一眼，神情似乎颇为不悦。

“在沙漠你里你答应要帮我找回父亲，还打算为此对抗整个血腥铁角的路匪，后来在堪那镇你为了把我带出来想也没想就拔剑对上了枭那样的怪物。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还是说在昨晚的失败之后你的胆子就变小了？”

“如果有机会能够避开那样的危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

自从决定孤身踏上凋亡大道的时候开始，万篱就已经将生死什么的全都扔在一边了，而当一个人了无牵挂的时候他的确是不畏惧任何的东西。只不过在内心深处，他还是会像普通人一样思考，一旦发觉自己无法保护身边的人，就会本能地选择妥协。

所以漫漫长途，他都选择孤身一人上路。

“切”，格绯撇撇嘴，就着身后的落叶躺下。

“你以为你是什么盖世英雄吗？所有人都要你来救，你来保护？要知道，就算像冷杉那样强大的人都是需要夜巢剑客和巫女们的护卫的，难道你就准备单打独斗一辈子吗？再说……”

女孩侧过脸看了他一眼，突然得意地轻笑起来。

“刚刚我收拾东西的时候顺手把带我来的沙行兽给放了，你难道还准备让我冒着半路被路匪劫杀的危险走回到末流城去吗？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去北疆。”

“咳，什么？”

万篱猛然被刚喝到嘴里的水呛了一下，他早该想到凭格绯的性格，既然是下定了决心的事就绝对不会轻易妥协，但如何也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法留下，她明明，就没有留下的理由。

总之，现在除非他自己放弃前往北疆的计划，否则是但怎么都甩不掉格绯了，也许，这也是女孩所期望的。

北疆的确危险，光是当初数量足以灭掉整座黛冬城的黑兽大军就已经相当惊人了，等到了北方这样的东西肯定还不少。但万篱毕竟还是从先前的一些细节中看出了此行的希望，他不能再退后了。

格绯顶盯着万篱的脸看了许久，终于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既然你那么想去北疆的话，也许可以先去沿海的地方看看。自从黛冬城的商路消失之后，南疆为跟北疆做生意开辟了不少新航线，而且听说神眠海峡虽然海兽横行，却也有原生部落的船在航行着的，再说，那些黑兽都能横渡，应该不会太危险。”

格绯的话倒是一下点醒了万篱，她过去毕竟是常年四处游走的人，而高度依赖自己的能力几乎已经成了万篱的习惯。如果可以乘着来往的货船前往北疆的话，大概也是不错的选择。

正想着，万篱却突然感觉到了森林的异动。

就像是当初第一次在这里遇见冷杉时一样，那种似有若无的气息再次出现，只不过这回，来者的方向已经被鹰界大致锁定了。

他推了推身旁还在琢磨着渡海方案的格绯，低声道：“祭祀之地那边似乎来了其他人，既然要跟我一起去北疆，就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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