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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抗压（第2页）

“我们合同里第七条第五款里写得清清楚楚，乙方应该尽可能做好软件自身的安全防护，有义务维护在技术上不被破解而为盗版形成实质性的传播便利，否则构成违约，甲方有权利终止合作并要求乙方退还所有甲方已支付款项，以及由此形成的一切损失皆由乙方承担。”吴瑞德脸色比葛云禄来得要和缓得多，但说的话却更冰冷。

杨沛然点头，“没错，协议上是有这么一条，但这一条是昧于现实的，没有任何一个国内软件公司能做到这一点；甚至欧美国家的一流软件商同样也做不到！在技术上这是办不到的，极限的技术加密和大规模人群使用是相反的，反盗版只能靠法律和道德意识，技术是不可靠，不可用的；相反，不论是业内普遍执行的标准，还是我们口头达成的共识都是，只要在正版上市的十五天到二十天内大面积地没有出现盗版，大家就都没事，这一条从来没有构成过实质的约束。”

他也是后悔极了，本来《血狮》市场声势浩大，在与渠道的谈判里他占尽了上风，却偏偏没有设法抠掉这条格式合同条款，此时被动至极。

“也许我们就要开这个风气之先了。”吴瑞德说道，仍然是语气平和的。

“如果技术能够构成可靠的版权壁垒，那么这会是一个大得多的市场，不会只有几十万元而已，而是几百万，上千万，几个亿。我们双方其实是默认了这个现实的，所以才有此时此刻的合作样式，规模。”杨沛然脑子有些发沉，眼睛发涩，但也有了抗辩的思路，“严格抠字眼而不考虑实际情况的话，大概我们会败，大不了黑铁纪破产，清算退出就算了，你们又能得到什么？”

在座的日全众人都不说话，杨沛然缓了一口气，环视众人，目光又转回葛云禄脸上，“老葛，这件事我回去会在内部做调查，找出……如果那个版本真是内部提前泄露出去的，我会找出来，找那个人算账；其次，我会立即在所有周刊类媒体上设法投放宣传稿，请大家正确识别伪正版，拒绝购买伪正版，举报伪正版，我想多数媒体都会配合，这还来得及做。”

有些人点头，有些人摇头，气氛稍微松动了些。

葛云禄想了想，问道：“我们和合纵算是竞争对手，但也会互通有无，当然我还没去打听，请杨总告诉我，他们的钱来得及止付了吗？”

杨沛然心里想明白的事愈多，也摊了摊手，微笑着说道：“我不能说，说了的话又该犯了另一桩事儿，不如葛总去打听。”

葛云禄和王威交换了下眼神，“老杨，你说得再多，总不能否认这对于我们大家是个难题吧？”

“完全承认，完全承认。”杨沛然深沉地点头，他嗅出了些许葛云禄会让步的味道，但不确定这也许是个回马枪。

“在这件事之前，《血狮》一切都很好，产品很好，技术很棒，策划很得力，市场营销也风风火火，所以我们和合纵一起同黑铁纪签了渠道代理合约，众人拾柴火焰高嘛，但现在局面改变了。我赞同杨总对这件事内外的处理意见，会有一定的帮助，但我们有个提议。”

杨沛然做了个请讲的手势，他知道情势稍微转缓，但还是调整了下坐姿，预备承受冲击。

“这批伪正版出来，就算杨总在所有媒体上都提前发布了警报，但渠道逐利为先，玩家也会想节省一点是一点，所以总的销售预期肯定会大幅度下降，具体多少我不好说，可能是下降百分之二十，也可能是百分之八十。但总之会下降不少，面包比以前小了，再分成两半就不够大家吃了。”

杨沛然听到这里大致明白，他不能说什么，先想等葛云禄说出来该怎么应对。

“我……假设合纵他们已经止付了支票，而且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是要杨总给一个解释和解决方案的，正如我们也一样；要是仅仅给他们说会调查追究泄露的责任人是谁，以及在几家媒体上刊登提示公告，我相信他们不会满意，不会解冻那笔应付款给杨总。哪怕杨总给他们去一封律师函也会这样，正如杨总如果这么应付我们，我们也同样不会解冻；当然，我们是不同的情况。这……我想知道，杨总明明可以这样做，为什么不这样做？”葛云禄说得稍微含混，颠倒，夹缠，这一段单独看简直不知所云，和前面的话联系起来才有意义，显然是有意的。

杨沛然知道对方希望自己借机解除与合纵的合同，所有正版订单都交给日全来做，从利害关系而言，这简直是最好的解决方案；皆大欢喜，甚至连合纵也损失不大，他们从渠道那里肯定预收了订金，要么从日全这边拿货，要么退还；但从事后的角度，有没有可能这是日全有意没去做支票的止付而放任造就的这样局面呢？

“我倾向于相信，这个错误的源头是在我们内部，总不能因为我们出了些纰漏，让没有犯错误的合作伙伴受惩罚吧？”杨沛然慨然地说道。他知道自己是在铤而走险，但如果顺从日全的安排，把黑铁纪和日全绑在一起对合纵开战；这太危险了，既危险，也不必要。日全打得好可能拿下几个省区的区域代理优势，打得不好也没什么损失，但黑铁纪不仅和合纵结下了梁子，而合纵可是能用伪正版对《血狮》造成实质伤害的，他们不一定那么做，但必须假设他们会那么做。

“我们也没犯错，反而活该受到更大的损失吗？”葛云禄脸色变得难看。

“不会更大，我们可以签一个补充协议，对退换比例做一定调整，大幅度地下调。”杨沛然说道，他心里飞快地算了一个数字。

“下调？”葛云禄楞了一下，表情难看之至。

“哦，抱歉，我说错了，是上调。”杨沛然扬起头，带着些哂笑的表情，丝毫没有说错了话该有的歉疚。

这是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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