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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重来
祭拜完六娘,李茂背着徐徵回到家里,两个男人枯坐无言,都不知从何说起,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一个年近四十的残疾人,以后靠什么谋生并不是最重要的,首先得找到支撑他们活下去的信念。
最终还是李茂先开口,他说我继续干小炉匠的营生,帮你在北门大街上支个摊子测字加代写家信,咱们爷俩得好好活着呀。
徐徵点点头,当年的少年早被生活摧残的失去了眼中的光彩。
李茂收拾了床铺,将徐徵抱到床上,自已也在邻屋躺下,他久久不能入睡,想这些年的经历,想六娘,想当年。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年久失修的屋顶到处漏水,李茂也懒得管,在雨声中沉沉睡去。
暗夜中,他胸前的六芒星闪耀着光芒。
……
李茂惊坐起,披衣起床,出门眺望,只见黑暗中大队人马正在北门大街上疾走,有本地驻军的队伍,有州衙官署的官吏和家眷,奇怪的是他们都身着前朝服饰,他们竟然是大明的军队和官员。
再看周围的建筑物,是那样的熟悉和陌生,李茂忽然明白过来,哈米伽给自已的宝物起作用了,他狂奔回家,用颤抖的手推开了对门的柴门,喊了一声六娘。
真的有人应声,六娘掌灯出来,依然是三十来岁的年纪,依然是记忆中的六娘,峨眉淡扫,荆钗布裙。
“贼军要进城了,叫醒徐徵随我躲藏。”李茂说。
徐徵不用叫就起来了,他的步履有些蹒跚,似乎不太适应双腿的存在,少年目光中不再有倔强桀骜,取而代之的是同样的迷惘和百感交集。
“你们娘俩带上干粮麻绳,去邻院水井下藏身,三天之内千万别出来。”李茂交代一声,回身就走。
“你干啥去?”六娘急切问道。
“我去找张璇张主事。”李茂说,上一次让贼军长驱直入,奸淫掳掠,这一次李茂不允许同样的历史重演。
“我跟你去!”少年挺身而出。
李茂看看他,徐徵坚定地点点头,眼神成熟的令人心疼。
爷俩直奔南城而去,沿途大声疾呼,贼人要进城了!家家户户掌灯出来观看,却麻木无比,无人应声。
来到张主事府上,李茂把大门砸的山响,很快下人出来询问,他将官军弃城而逃贼军兵临城下的消息一说,张璇即刻接见,派人去兵营官署验证李茂所言不虚后,敲响铜锣聚众招兵。
张璇很有号召力,他在短时间内召集了三百余名民壮,以自家的家丁为核心组成团练,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倒也全乎,又撕开绸缎绑在竹竿上制作旌旗,插在城头上做出有兵防守的假象。
原本的历史中,贼军是凌晨时分进城的,这一次被李茂改写,银鼠大王的军队来到南门下,看到吊桥悬起,大门紧闭,城头上旌旗招展,士兵来往巡逻,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南门敌楼上,张璇心惊肉跳,他只是一介文官,哪里干过守城的行当,团练中也缺乏有行伍老革,好在有个胆大包天的小炉匠。
李茂二十年征战沙场的经历派上了用场,他毛遂自荐,愿单枪匹马出城与贼首谈判,不战而屈人之兵。
张璇大惊,他说你不是北门大街的小炉匠么,你哪里来的胆魄?你难道不怕死么?
李茂笑笑,说为了全城父老,死又何妨。
张璇命人斟了一大碗酒,给李茂壮胆,李茂说且放一放,等我回来再饮不迟。
城外是黑压压乌泱泱的贼军大队,铺天盖地全是人,兵器在阳光下寒光闪闪,人喊马嘶,风卷红旗,一面大纛下,传令兵来往穿梭,想必那就是银鼠大王所在的位置。
城头上是一群胆战心惊的团练,徐徵也在其中,他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赶驴的车大叔,被裁撤的驿卒老马大爷,还有水次仓见过的虬髯大汉,大家伙都握着兵器,同仇敌忾。
李茂在更衣,大家给他凑了一身行头,缠棕大帽,窄袖直裰,外罩布面甲,腰间一口秋水雁翎刀,再加上一匹黄骠马,乍一看哪是什么小炉匠,分明是一名老行伍。
城门缓缓打开,吊桥放下,城外的贼军不明所以,不敢轻易动作,只见城门内出来一骑,高声喊道:“吾乃彭城李茂,银鼠大王何在?”
被点到名字的银鼠大王程继孟一提缰绳上前,亲兵们想跟随左右,被他斥退,对方一个人来,自已就得一个人去,不然万马军前丢了面子咋办。
李茂和银鼠大王对视着,互相评估着对方的实力,李茂看银鼠如同无物,银鼠看李茂却怎么都看不透,此人年岁不大,却异常沉稳,像是打了半辈子仗一般。
“程将军请了。”李茂一抱拳,“不知道贵军来我彭城,有何指教?”
客套说辞谁不会,就算是土匪也不会直说我是来抢劫你们的,而是要文绉绉地表达自已经济状况堪忧,不得不过来打点秋风。程继孟也是这样说的,他搞不清彭城的防御能力,这么坚厚的城池,真打起来颇为费力,如果能不动刀兵敲诈一笔金银女子倒也不孬。
可是李茂当即回绝,他说我彭城有一万精兵,三万民壮,有粮仓水井,有十万斤火药,十万箭矢,更有满城大好男儿,将军若是不信,尽可以来攻,说着一摆手,城头上的团练根据约定摇旗呐喊,声势震天。
程继孟还真被吓住了,他耍无赖说我们这么多弟兄,不可能白来一趟,好歹打发点。
李茂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说等我回去和知州大人商量一下,策马回城,向张璇禀告,张璇问计于李茂,李茂说破财是免不了的,城中大户出些金银,贼兵就能退走,总之钱财和人命,只能保一头。
张璇深以为然,他自已就是大户,首先拿出千两白银作为表率,其他大户也都捐了些银两绸缎,钱财玉帛可以给,但兵器粮草一点都不能给,这才是乱世保命的根本。
城下,银鼠大王的军队渐渐开始骚动,他们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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