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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夫人也懒得再理那些长舌妇,索性扬声:“老夫人、丞相大人,吉时不等人。咱们等了这么久,看来正宾是被琐事绊住了脚,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了。这及笄礼是女孩儿家一等一的大事,要是误了吉时,难免会有些遗憾。正宾不到,就换一位正宾好了。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资格给贵府的大小姐上簪呢?”
在场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不知道高氏怎么好意思问出这样的话来的?正宾也是说换就换的么?正宾簪钗,取的是一个好彩头,哪一家的正宾不是千挑万选请来的全福人?
可是这位高夫人身子孱弱,常年幽居,夫妻不睦,母亲早逝,子息不旺,只有徐子晋这么一个儿子,还是个远近闻名的病痨鬼,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活到及冠呢——就她这样的人生,有什么福气可以传给慕容家大小姐?
可高夫人不但就这样提出来了,语气还那么轻描淡写,仿佛就像是在决定晚上吃什么那样的随意。
讶异之下,众人把目光都投向了在场唯一的男人,作为慕容婧的父亲,慕容丞相当然是可以决定正宾人选的人。
慕容睿苦笑,觉得今天这场及笄礼简直就状况连连,一开始从张老大人的登门和多到出乎意料的宾客开始,他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等正宾陆太太迟迟不出现,到现在高夫人毛遂自荐地要给慕容婧簪钗,慕容睿都已经麻木了,他简直有些好奇,之后还会出什么篓子么?
眼下这个情形,吉时马上就要过了,不选高夫人,他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再且,高夫人这样说了,就是绝了慕容家再找别的正宾的路——旁的夫人要是答应了慕容家的请求,岂不是得罪了高氏?就现在高将军如日中天的地位,武将中第一人的身份来看,谁敢掳虎须?
慕容睿当即一揖:“那么我家婧姐儿就仰仗夫人的福气了。”
高夫人微笑颔首,由小丫鬟扶着款款起身,向着慕容婧走了过去。
慕容婧此时终于能够抬起头,看着这位给自己解围的美貌妇人,心中漫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高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像是亲人一般温暖,盈盈有泪光。
然而已经不由得慕容婧多想,几步路的距离并不远,高夫人已经走到了慕容婧的面前,从自己头上拔下来一根簪子,淡道:“今日及笄,便是成人,还望你日后鹏翼垂天,不要坠了颜家的名头。”
前半段听着还像那么回事,后半段就太不像话了。世家女儿的及笄礼,正宾是要对小姑娘做训诫的,一般都是说些“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这样文绉绉的祝辞,哪里听过这样直白的大白话?而且未嫁从父,即使不堕名头也应该是不给慕容家先祖抹黑,哪里轮得到其外祖家颜家?高氏这么说简直就是在赤裸裸地打慕容家的脸。
满堂哗然,宾客一脸讶色,嗡嗡声不绝于耳。
这时候,大门却“嘭”地一声被人推开,有女子疾行而入,口中还呼喊着:“哎呀,慢一些!大喜啊!慕容小姐大喜啊!”
只见来人是一位三十余岁的妇人,着一身宝蓝色的大衫,满头珠翠,急急进门来,满面潮红,气喘吁吁,显然是赶路所致,不是陆太太又是哪个?
陆太太也顾不上别的,直接上前一把抓住了高夫人要给慕容婧插簪的那只手:“夫人且慢!这簪可插不得!”高夫人深居简出,不常现于人前,是以陆太太并没有认出面前人是何人,她只是单纯来阻止别人给慕容婧插簪的。
高夫人不悦挑眉:“哦?我为何插不得?”
陆氏被高夫人的气势压的一窒,却仍没有放开抓住高夫人的手,不肯退让:“不敢冒犯夫人,只是这簪子,已经另有人备下了……”
高夫人已经猜到了陆氏的身份,冷笑:“我还道是谁,想必这位就是陆太太了吧?太太也知道自己是今日的正宾?”
陆氏被嘲讽得脸一红:“误了时辰,实是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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