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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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报复（第1页）

那个年轻人听到黎章昱的话，有一瞬间起身的趋势，但还未完成又坐了回去，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刚才的小动作，可没有逃过黄鸿的眼睛。

当黎章昱和黄鸿出来查看的时候，罗贤所在的包厢已经挤了好多人，二人好不容易才钻进人堆去，还差点被一个男人的手臂打到脸。

那男人衣裳不整、手舞足蹈、骂骂咧咧，罗贤挤在那男人和几个女孩子之间一个劲儿地赔不是，筝筝一脸怒气，挽起了袖子，双手叉腰，怒目圆瞪着那个男人，一副准备随时战斗的小母狮的样子。风清在筝筝身后一手拉着她，另一手牵着有些害怕的孟繁，似乎在一边劝筝筝，一边安抚孟繁。

那男人也不害臊，看着人多反而来了劲，说着这个女孩子故意泼他一身水还不道歉，一边就作势要拿起自己的一杯茶往筝筝身上泼，此时，他刚拿起的茶杯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茶杯僵在半空。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筝筝喊了戴眼镜男人一声“爸爸”，男人才骂到：“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一上来就动手，没教养！”幸亏被风清及时拉住，筝筝气地差点上前扇那人一耳光：“你怎么不说自己耍流氓！”

星语歌舞团的其他人已经闻风而来，一伙女孩子都在指责那男人欺负姑娘家，让他面子上不好过，有些恼意了。而他现在被黄鸿挟制着，动弹不得，气焰也弱了下来，却还是不肯服软。黄鸿用力将那杯茶向两人之外倾斜：“这位先生，适可而止，对大家都好。”说着茶水就在一点点地流尽，那人这才乖乖松了手。

正好此时，之前替徐三送花的列车员被汪明月叫来了，那人看到列车员来了又鼓起了气，要列车员给个说法，列车员坦然地说，这事他已经知道了，不如大家都各自退一步，互相不追究，他会给这位先生安排一个新包厢。

那人看着讨不到什么便宜了，便答应下来，边走还边嘟囔：“今天真是倒霉。”

待那人走后，黄鸿一脸严肃地告诫筝筝：“女孩子在外，不可随便用强，免得自己吃亏。”筝筝扁扁嘴说知道了。此时黄鸿的余光发现刚才在黎章昱对面坐着的穿学生装的年轻人也在人群里，学生装的眼神似乎在盯着风清，黄鸿想是不是自己太紧张而多想了。随即他跟列车员说，自己调到罗贤所在的包厢的，和罗贤作伴。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黎章昱跟在场的女孩子们强调外出要小心后单独叫了风清到自己的包厢里，对面的学生装飘一眼二人，继续低头看他的报纸。

风清开始并没有注意学生装，只把自己找罗贤的目的告诉了黎章昱，黎章昱看到风清誊写的《秋夕》，也大为赞同为其谱曲的想法：“诗歌诗歌，以诗为歌，自古就是配曲传唱的。现在白话文当道，白话歌舞也多，但终究少了些古意，我去找罗贤谈谈这个为古诗配曲的想法。”他从布包里找出一包话梅，拿出几颗放进水杯，再倒上开水，递给风清，“阿清，你爱吃的话梅茶，先在这喝些压压惊，我去去就回。”

风清微笑着接过水杯，开心地吸了一口，再轻“啊”一声，刚才的郁愤之气一扫而光，这才注意到对面的学生装似乎在笑她的孩子气，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水杯，看着窗外的风景。

学生装放下报纸，试探地叫了句：“清小姐？”

风清回头，定定地看了看这个学生装，看不出是哪个年龄层的学生，他浓眉高鼻，眼神温和，说话有东北口音，虽觉得他有些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便有些不肯定地问：“我们认识？”

学生装眼神黯了黯，微微垂下了眼，递过去他刚看的报纸：“这上面有你的照片。”

风清接过看，是上海的报纸报道星语歌舞团的事情，上面有她的舞台照片和介绍。

“现在的你和舞台妆是有些区别，但我一眼就认出了是同一人。”学生装友好地说。

风清看他学生的打扮，想知道歌舞团在学生中有什么印象，遂问：“你也看过我们的演出了吗？觉得怎么样呢？”

学生装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会儿，才说：“看过。很美。”

“那有没有什么建议？你的同学也喜欢看么？上海的学生最近常常反日搞游行，我是想问我们歌舞团是不是也应该与时俱进，多创作一些与形势紧密结合的剧目，跟上时代？”风清连着几个问题让学生装愣了愣。

他迟疑地说：“清小姐，我个人认为，如果你要去东北演出，最好不要出演反日的剧目。”他看着风清皱起的眉头继续说，“中国东北的局势十分微妙，为了自身的安全的考虑，我才这么说的。”

风清没想他会这么说，再看着这个学生装，觉得他和她见过的上海那些游行的学生不一样，少了激情、多了考虑，不像个热血的年轻人，便不再与他攀谈，转过头看着窗外。

学生装意识到自己失言，也不再说话，继续拿起报纸看起来。

风清等了一会儿，还不见黎章昱回来，起身去找他。走到他和罗贤所在的包厢时，听到里面正在讨论该如何谱曲，便没有进去打扰，转身折回了自己的包厢。在包厢里汪明月已经叫好了晚饭等着她，还在直夸筝筝勇敢。

几人草草吃完晚饭，风清看着包厢里有些占空间的薰衣草，又莫名地想起了徐三那副捉弄人的笑脸，便抽出小份留下，要把剩下的分给其他的女孩子。

她捧着大束的花穿梭在星语歌舞团的各个包厢内，边聊天边分花，打发了不少时间。分完花后，走在过道上，被一个中年妇女叫住，那人带着浓浓的上海口音：“侬是清小姐吧？哎呀，阿拉带孩子看过你好几场表演了，没想还在这里遇到了。”

风清也没想到在北平去沈阳的列车上还能遇到上海的观众，也开心地同她交谈起来。那妇女把身上的相机拿下来，递给过路的一个戴帽子穿着长马褂的年青人，说：“侬帮我们照个相好不啦？”但那个年青人却迟迟不接过相机，中年妇女遂说道：“帮个忙嘛！”待年青人接了相机，转头对风清：“清小姐，合个影可以吧？”风清没有多想，自然答应，不过当她对着相机时，笑容却僵住了。

一照完相，那个年青人把相机扔回中年妇女，匆匆离开，惹了那妇女几声埋怨：“哎呦，怎么这个态度啊，不就是帮忙照个相嘛？”转个身脸又换上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谢谢侬啦，清小姐。”

风清眼神发直地望着刚才年青人离去的方向，讷讷地回应：“不客气不客气。”随后中年妇女离开，风清在原地怔怔了一会儿，心里的疑问涌上来，遂抬起脚向刚才年青人离开的方向追去。没走几步，身边包厢门一开，一双手把她拉了进去，“砰”地一声，她被这股力量甩在车厢内的床铺上，后脑撞地生疼。有人“哗”地一下反锁了车门，包厢内顿时黑漆漆。

风清心下知道不好，顾不得脑袋疼痛，窜起来要去开门，一边尖声大叫：“救命”。刚喊出声就被人一个耳光扇到地上，脸颊嗡嗡作响。

那人威胁说：“再喊就弄死你！”“啪”，那人自己开了昏黄的夜灯。风清看清了那人就是之前和罗贤一个包厢的和他们产生了矛盾的人，他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蹲在风清面前，把刀放在她脸上比划，咧着嘴得意地说：“知道爷是谁么？爷出来混还没受过这份气！”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把衣服脱了，爷给你照几张相，你不是明星么，到时候别说5块大洋了，就是500、5000千，你也得乖乖交出来！”

风清听地心惊肉跳，她不是任人鱼肉的性格，瞅准他说话不设防备的时刻，全身发力，一个健步冲过去把他重重地撞在门上，一口咬住他拿刀的手，差点连牙都咬碎了，这时听得对方惨叫连连，刀也落了地，再用藏在自己手中的束发簪刺向对方肩膀，听得肉被刺破的声音后，她才拔出簪子，死命推开那人，一边大喊“救命！”，一边摸向门内的锁。

还没打开门，那人晕头转向地挣扎着站起来，刚说了一句：“妈的”，车厢门“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来人从风清身边闪进来，一把把她推向过道，里面两人站在背光处，后来的人穿着学生装，背对着她，一拳就把那人打地趴在地上，连声都没有出。风清心跳如雷，还来不及说什么，学生装又连踢了那人几脚，每次都是下死手，风清似乎嗅到了血腥的味道。她吞了吞口水，张了张嘴，还是没发出声，只觉身旁一阵风卷过，之前在过道上遇到的马褂年青人冲进了包厢，对着学生装就是一个劈手，学生装似乎能看见后面，一个侧身顺利躲过，便和后进来的年青人缠斗起来，年青人似乎和学生装有仇，招招狠辣，但是两人似乎都不想引起注意，被打到了，连哼都不哼一声，像是默片电影，悄无声息。打斗中车厢门不知是被谁有意无意关上了部分，正好阻挡了风清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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