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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总在医生走过来的时候,已经毕恭毕敬站了起来,听医生介绍完,点头说道:“一切都拜托您了。”
邓总又和医生聊了些细节,又说了些感谢地套话,这才送走了医生。邓总看了看表,对周教授说:“妈,我要参加一个论坛,先过去了,这里小李陪你。我明天再过来。”
钟瑖和朱琳也上前向老太太告别,说自己明天就要回去了,老太太拉着两人的手,又是一番感谢。
四人出了医院,邓总道:“”北京有个行业协会,组织了一次GPT,听说请了一个硅谷的技术大牛演讲,我们一起去听听,我托人安排中午和那人一起吃饭。你也过去,看看是不是有合作的机会。”
钟瑖自然开心答应。
四人赶到会场,论坛已经开始,有一人正在台上挥斥方遒,钟瑖一看屏幕,这哥们的PPT是纯文本的,就像word做出来的,钟瑖一呆,别说这种规格的论坛了,就是公司内部工作汇报,出这么一份PPT,也会被骂的吧。
再看内容,竟然是GPU并行芯片组构架。钟瑖一呆,这么简单的PPT竟然在演示这么高端的内容,钟瑖忙拿出手机,先把屏幕拍下来,然后在对着台上的演讲者,准备全程录像对方的演讲。
邓总几人见状,就没去打扰钟瑖,自己找位子坐好,也开始认真听讲座。
钟瑖仔细听了十几分钟,收了手机。PPT上的提纲的确非常高深精炼,可那人的讲解,不仅细节全无,甚至被钟瑖这个GPT的半瓶水听出些许错漏。感觉就像似懂非懂偷了导师的课件,别人讲课的学生。
钟瑖接下来把每一页PPT都拍了下来,直接在手机里抓取文档,放到一个pdf文档里,然后加上听课的体会,准备回去交给陈经理。
那人讲了半个多小时才下台,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下面不少人都是这个领域的行家,大家自然能分辨出这人阐述的好不好,以及肚子里到底有没有货。
邓总低声问钟瑖,“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这人应该是国外大厂出来的,这个课间的内容是应该是国际上最新的技术水平,写这个PPT大纲的人,绝对是个高手,但我怎么感觉,这个人应该没有完全领会这个课间。或许他是留了一手,或者不大会表达吧。”钟瑖说话有所保留。
“我也感觉这人讲的乱七八糟的,一点调理也没有,我虽然不是内行,可这段时间也听过不少人的讲座,感觉他讲的最差。”邓总也附和道。
“这人就是您说的大牛?”钟瑖问。
邓总拿出会议资料,找到流程那一页,仔细核对了演讲时间和演讲题目。说:“应该是他,不应该呀,我朋友说他是谷歌GPT项目的技术总监,主要负责GPU的架设的。”
钟瑖笑笑,“或许是因为当前中美两国的关系,他不能讲的太透吧?”
邓总摇摇头,“等会吃饭的时候聊聊看吧?”
接下来论坛继续,有行业主管领导做指导发言,有同行做技术演讲。同行水平都差不多,演讲也没什么新意。倒是一个行业领导的发言,颇有些振聋发聩的感觉,他的数据非常全面,目前人工智能在经济运行中占的比例,可以垫付哪些行业,今后会在国民生产总值中所占的比例。倒把钟瑖听得心里一热。
钟瑖翻了翻会务资料,演讲人是协会副会长,他清楚,一般当这个职位的人,都是政府机关退下的官员充当的。钟瑖搜了搜那人的履历,退休前,任某部负责调研的副司长,一个清水衙门。不明白,一个有这份见识,这份口才的人,怎么会一直充当一个闲职。
有种说法,很多中层官员,任上时,做事中庸,明哲保身,每逢发言,必做官样文章,花团锦簇,却没太多实际意义。反而退休了,离开了组织,发言倒能一言中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钟瑖把他感兴趣的内容,整理了一个文档,随同刚才的PDF文件,一起发给陈经理,供他参考。
又是一个寒夜,月亮冷冷清清地挂在天上,似乎被街上的霓虹夺取了神采。街上的行人在这斑驳迷离的灯光照映下,显得有些模糊。
他们找了一家小酒吧踱了进去,酒吧名叫瓶盖,里面还真就如瓶盖般大小。原木吧台边上零零散散的闲坐着几个人,都和着淡淡的吉他声,漫不经心地浅酌清谈着。
他们点了了一打百威。等待侍者上酒的时候,她突然问:“我们第一次泡吧是什么时候?”“大约是7、8年前吧,”他想了想,“那时我们都还年轻呢。”
“你是老了,我可没老。”她抢白道。
他笑了笑,没说话。他们年龄相仿,但看起来像两代人,她一副嘻哈打扮,剪了个碎碎
的童花头,仿佛逃学的少女;而他,套了件宽大的唐装,加上那副近视眼镜,像个拘谨的老夫子。旁人都很奇怪,他们差异如此大,怎么会成为朋友。连他们有时都觉得不可思议,或许,就是因为他们有太多的不同,才会彼此吸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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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老朋友,可他们并不常见面,上一次一起泡吧,还在2年前,可奇怪的是,两人没有一丝陌生感。酒上来了,“嘭”的一声重重地碰了一下,他们各自灌了半瓶。然后,像往常一样,她一边嚼着赠送的花生米,一边喋喋不休的谈着各种各样的好玩的小道消息,他则照例手肘撑在吧台上,懒洋洋得静静听着。时间奢侈地流逝着,他们都很享受这种状态,很松弛,很安宁。
突然,她重重的拽过酒瓶,咕咚咚地灌了一大口,幽幽地说:“我妈妈年初去世了,是癌症,走的时候很痛苦。”他没说什么,只是陪她干了瓶中的酒,然后,又给各自添了一瓶。“知道吗,妈妈病后一直昏迷,靠呼吸机和滴管维持生命,可去世的前一天,突然清醒了过来,她执意要拔掉插在身上的那些管子,很努力很努力地尝试自己呼吸。我看妈妈用力地吸进一口气,然后费力吐出来。这时,她脸上,竟然露出了孩童般满足的笑容。接着,妈妈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那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说:“看着妈妈,我当时就对自己说,今后,只要我还能自由自在的呼吸,我就要快快乐乐的活着。”
他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是该安慰她,还是感叹她有个好母亲-----为儿女操劳了一辈子,临终,还用自己的坚韧乐观,教会了女儿生命的重要,留给了女儿足以支撑她淌过人生风雨的力量。
沉默了半晌,她又说:“其实,以前我和父母关系弄得有点僵,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还经常怨他们,怨他们不理解我,老是责备我,老是泼我冷水。”
他点头,把玩着酒瓶,附和道:“我理解,我们的父母都经历过太多风雨,骨子里有很强的不安全感。他们怕我们也会经历他们曾经的痛苦,不想我们走他们的老路。可父母太急切了,他们没意识到,我们的时代和那个时代已经有太多的不同,他们的经验,他们的处世方法,其实并不太适应我们。见我们没听从他们的安排,就用“铁杵磨成绣花针”般的耐性想把我们打磨成他们想要的样子。可讽刺的是,我们偏偏就不是铁,或许是铅,或许是锡、甚至是金银,这玩艺不一定比铁差,可却永远也磨不成针。苦磨的结果,就是磨掉了我们的棱角,磨去了我们的灵气,磨蚀了我们的自信,磨到后来,把我们磨成了个四不像的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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