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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冰听着自己爹爹的话,更不看那王天赐一眼,谢过陈兴祖后,端着那盘子蒸饼便回了自己的西屋。陈冰进了屋,放下蒸饼,合上门,整个身子轻轻的靠在门板上,她重重的吸了两口气,此时的她已无了适才那般的镇定,双手挼着自己的衣袖,小脸通红,想着刚才所发生的种种,心中又显得有些害怕,更是有些心虚。
约莫过了半盏茶时分,院内传来了陈玉娘呼天抢地的呼叫声,并夹杂着罗三娘呼和怒骂之声。陈冰心中紧张,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端起一杯凉茶,想了想,又把杯子放回到桌子上。而院中陈玉娘仍是不停的高声辱骂,陈冰听不清骂了些甚么,可诸如「勾引我家赐儿」,「让我家赐儿碰了又怎么了」,「若是我家赐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她好看」之类的颇为刺耳的话语。
此时陈冰的心情已逐渐平稳,听着外头的言语,她心中冷笑道:「明明是你家王天赐欲行***之事,怎就成了我勾引他了?照三姑娘这么说,还都成了我的不对了。哼,我应该让他多吃些苦头,真有些三长两短的才好。」
此时,院中忽的一阵嘈杂,陈玉娘嚷着要进西屋同陈冰评评理,陈兴祖苦劝不听。正在她要进西屋之际,院中响起了牛郎中的喝声:「是救人要紧还是评理要紧?若是评理要紧的,我这就回去了!」
陈兴祖趁机说道:「是啊,救人要紧,大郎,跟我一起抬王天赐回老屋,请牛郎中好好为其医治。」随着有一阵的嘈杂,陈玉娘的叫骂之声越来越轻,而众人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
陈冰本想三姑娘若是进来了,能好好和她对质一番,却没想被自己爹爹给劝走了,更兼她如今腹中仍是有些疼痛,心中便有些不喜,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抱膝坐在了床头。过了有二炷香的功夫,牛郎中的声音忽的从窗外传来:「二娘,你来。」
陈冰心中惊喜,她已有些时日没见到牛郎中了,忙下床推开窗户,若不是隔着窗,陈冰定然是要扑上去给牛郎中一个大大的拥抱。饶是如此,陈冰仍是拉着牛郎中的衣襟,在他身上左看看,右望望,牛郎中却是打趣道:「哎哟,你这是怎么了,有些时日不见了,不认识我老牛啦?」
陈冰嘻嘻笑道:「牛郎中似是清减了些呢。」.
牛郎中乐呵呵道:「这夏日苦人,我不喜,便吃的少了些,自然也就瘦了。一会儿我还要去给李家四郎看诊,好了,今日你我就长话短说罢。」
言罢,牛郎中正色道:「来的时候,你哥哥都对我说了,对于这样的人,你教训的对,是该给他一些苦头吃吃。只是以后自保时,你莫要在以银针刺人穴位了。你初学兰花点穴手不久,火候还差的远,若是针刺的力度不同,极易出现适得其反的效果,严重的还会伤了其性命。那人我看过了,你共扎了他五针,但这五针每一针所使的力道均不相同,所幸你力气小,没有内力,施针便轻了,若是下手再重一些,此人轻则四肢瘫痪,成为废人,重则经脉尽断,呕血而死。哎,二娘,你要记住了,自保之时,还是动以指力,莫要在借助银针之力了。」
陈冰听后十分吃惊,心中有些焦急,双手捂唇惊诧道:「啊!这么严重?我虽恼他,可也没想要他性命呀。」
牛郎中叹道:「我先暗自替他解开了哑穴,可此人年岁不小,但行止不端,诊治之时仍是不断的嚷着你是妖女,言你会使妖法,都是你故意害他。我对其母子二人说,他这是跌倒时撞到了头脑才导致的身子无法动弹,我给其开了些药,说饮个两三服便可痊愈。呵呵,开的都是些清热解毒的药罢了,他被封的穴道,再过了三四个时辰,便会自行解开,当然,这些我是自然是不会对他二人说的。二娘啊,我知你自保绰绰有余,不过以后你还是莫要去接近他了,要离他远一些才是。哎,我十多年未见到陈玉娘了,
没想她如今毫不讲理,更是蛮横无理。变了,真的变了很多啊。」
陈冰却是急道:「牛郎中啊,我看到他都讨厌死了,怎会接近他呀,你莫要胡说啊。」
牛郎中捻须笑道:「呵呵,我知道,我知道,二娘你也莫急,也莫要怕了,我只是提醒下你而已。好了,你也要好生照顾好自己,这兰花指法还要勤加苦练。我先走了,还得去给李家四郎看诊呐。」
陈冰碍于陈兴祖之前的话,也不便出门送牛郎中,牛郎中本就是个随性之人,也不以为意,二人便只在窗口道了别。
送走牛郎中后,陈冰重又抱膝坐回到床上,她回头看了眼适才送走牛郎中时未合上的窗户,窗外西斜的阳光正洒落在卷起一半的竹帘上,吹进的微风正使得竹帘来回荡漾,而竹帘的阴影也随着荡漾的竹帘,在陈冰脸上来回划过。而此时窗外极远处的天空中,正有无数连成片的黑云,慢慢朝着这边卷来。陈冰怔怔的看着窗外远处那似是望不见尽头的乌云,心中苦笑道:「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大雨如注,黑云压顶,雨声隆隆。海盐城内原本熙熙攘攘,喧闹鼎沸的清波巷如今因着大雨而绝了人迹。在巷子最深处,有一座砖瓦小院,其外表与周遭房舍并无如何的不同,然其内部却是装裱富丽,甚为豪奢。此时,屋子正中坐着一男子,那人约莫四十五岁上下,身形颇为魁梧,却生的面白肤净,然其髯须若神,双目炯炯,样貌极为伟岸。他身着一身黑色长衫,只是这长衫的衣料甚为普通,与屋中的奢靡之风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那人饮着茶,抬眼看了看远处已有些模糊不清的山峰,原本就不高的山峰,其峰顶如今已是全然隐没于层层叠叠不断卷来的黑云之中。那人嘴角微扬,收回了目光,却恰巧落在窗上沿着窗檐急速滚落的雨珠之上。雨珠粒粒相接,连绵不绝,以破竹之势不断撞击着窗台上盛着花瓶的玉盘,所发之声铿铿锵锵,混着院中的蛙叫蛩鸣之声,甚是悦耳。那人又轻啜了口茶汤,呵呵一笑,说道:「这院中的风景呐,还是下雨时为佳呀。」
此时巷子口转进一人,那人身着一件浅青色圆领衣衫,他撑着伞,沿着巷子的小路,在各个巷口内拐进拐出,在绕了几个圈子之后,他来到了巷底院子前,以三短两长的节奏敲着院子的木门。隔了有十息的功夫,一老者微微开了门,二人对望一眼,那老者虽是心中有些诧异,可还是点了点头,让那人进了院子,随后老者左右瞄了几眼,见无异样,便轻轻合上了木门。
那人过了院子,收起了伞,甩了几下后交给了给他开门的老者,自己在地上干燥处跺踩了几下脚后,跨过门槛,进到了屋中。那老者未有言语,拿着伞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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