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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光延大吃一惊,回头看向赵天养,连忙唤道:「大当家,这使不得!」言罢,院中打行众人皆齐声唤道:「大当家,使不得啊!」姚光延怒视赵天养身旁的小厮,怒道:「是谁让你扶大当家出来的?难道不知他身有重伤?若是大当家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当得起吗!」
那小厮吓的面色煞白,直犯哆嗦,怔在当场,竟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回答。赵天养胸口的伤势显然对他影响很大,他咳了数声,轻声说道:「你去责怪他作甚么,是我让他扶我出来的,他不停我的话又能听谁的?好了好了,都听我的话,你等兄弟几人都不是那人的对手,都给我退下!」
这姚光延平日里素来听赵天养的话,可今次到了生死攸关之境,却态度十分的坚决,他对赵天养说道:「大当家,若是在平日里,众兄弟绝不会违逆大当家的话,可如今大当家身负重伤,我等又如何能让大当家再度出手?且那行凶之人就在眼前,让众兄弟又如何能退却?大当家,今日这话,恕小弟难以从命!」
说罢,他对周身个当家以及众小厮拱了拱手,朗声说道:「众位!如今打行有难,大当家怜悯我等,让我等自行散去。若有兄弟不想趟这趟浑水的,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为难!若是要留下的,就与我等共同御敌!若是侥幸赢了,那以后好酒有的饮,大肉有的吃!若是不幸输了,那么众兄弟只得手拉手共赴黄泉了,不过好在路上能有个伴,也不会孤单。」
随后,姚光延又环视了一边在场众人,说道:「好了!我言尽于此,有意向的兄弟可以做出选择了。要走的,就站于院门口;要留下的,则站在我身旁,我等誓死保卫长兴打行!」
邵一松,米二典,贝石海以及郑二奎皆毫不迟疑的站在了姚光延的身旁,其余十五名小厮互相对望了一眼后,有十三人选择站在了姚光延的身旁,却另有二人则是选择站在了院门口。
姚光延对门口的两名小厮拱了拱手,说道:「好!自今日始,无论长兴打行在与不在,都与二位无干!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二位这就请便罢!」那两小厮看了眼众人,心中惶惶,面有愧色,也只得朝着姚光延和众人草草拱了拱手,转身就出了院子。姚光延为免伤及无辜百姓,又差了两小厮,驱散了门前看热闹的人群,并把院门给合了起来。
姚光延又环顾了一遍四周,却见陈冰和李芸娘不知何时已移至靠着自己这边的墙角边上,他心中暗赞她二人的高义行径,却又不想她二人卷入这趟浑水,心想拳脚无眼,若当真动起手来,自己须得多多留心护住她二人。姚光延主意已定,随即振臂一呼道:「好!众位既已选择站于我身旁,当知今日情形之凶险!不过话虽如此,如若胜了,那明日我做东,请诸位兄弟去德贤楼,喝他个不醉不归!」
姚光延的这番话说的甚为提气,众人都是轰然叫好,更有数名小厮连连怪叫,高声呼喝。赵天养想要出言阻止,可他受伤之后,胸口连吸气都十分的疼痛,能站至此时全靠着自身的那点内力勉强支撑着,所唤之声绵软轻细,被众人的呼和叫喊之声完完全全给淹没了。
姚光延双手朝天一挥,众人呼喊这才渐止,他亦是收敛了心神,对谢师道说道:「谢师道,你也瞧见了,我等护卫长兴县打行的决心不减,众兄弟众志成城,即便你武艺再如何的高强,也敌不过我这许多人,我最后再劝你一句,未免伤了和气,你还是趁着此时我等尚未动手之际早些回去。」
姚光延这番话又引起了众小厮的高声呼喊,他略等场面安静了些,继续说道:「你我之间本就井水不犯河水,你在宜兴继续过你逍遥快活的日子,这样岂不美哉?」
谢师道仰天大笑,而他这笑声之中,便夹杂了他精纯的内力,他为展露自己的身手,好不战而屈人之兵,极力催动着自己的内力
,这笑声不仅震慑住了打行众人,更是将屋檐上的灰尘震的「潄漱」直往下掉落。
姚光延面若死灰,直到此时他方才知道谢师道的内力竟是深厚如斯。自己这边便是所有人都加起来也完全不够他打的。既然话都是自己说出口的,他便不想让自己的兄弟白白送死,决心独个儿上场,好拖住谢师道,让其他兄弟有机会能够脱身。
他打定了主意,正想上前一步时,却见郑二奎虎吼连连,他左手横格在身前,右手成掌猛朝谢师道劈去。姚光延心中大叫不好,想要出言阻止却已然不及,也未见那谢师道使了甚么招式,那郑二奎一声惨呼,身子「噔噔噔噔」连连往后退却,直至后背抵住了墙边,方才停了下来。
谢师道这一掌并未用尽全力,却已然让郑二奎气血翻涌,胸口憋闷异常。好在他生的皮厚肉糙,若是换做寻常人等,这一下即便不死,也要终身残废了。
邵一松和米二典忙上前扶住了郑二奎,询问其伤势如何,郑二奎却苦笑着摇摇头,只是回道「死不了」。赵天养心中极为焦躁,可他身子断了肋骨,想要动手却是万万不能的。他心中又想不出甚么太好的法子,也只得干自着急。心中思来想去,心想就不如同意了谢师道的提议,至少还能保住众兄弟的性命。念及至此,赵天养吃力的上前一步,正待说话时,陈冰却抢先而出,对谢师道说道:「你武功那么高,怎能如此欺负人呀?也不害臊!」
谢师道回头望向之前一直不吭不响的陈冰,微一冷笑,说道:「呵,我欺负人?那你怎的不说你等打行却是以多欺少呢。小娘子,我可是只身一人前来,而你等二十几个壮汉,要说欺负,也是你等欺负于我呀!」
李芸娘赶忙拉住陈冰,对她猛摇头,劝她莫要多管闲事,陈冰却装作全然未见,上前一步,白了谢师道一眼,说道:「我不是甚么打行的人。」
谢师道面色稍和,他并不愿意与一小娘子多做甚么纠缠,便说道:「既不是打行的人,那你也莫要趟这趟浑水。拳脚无眼,若是伤着了你,那你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姚光延转头劝陈冰道:「二娘,那谢师道这话说的很对,我看你还是先走罢,你对打行的恩情,我等永记于心!」
陈冰也未理会姚光延的话,她摇摇头,仍旧浅笑着对谢师道说道:「那可不成,我若是走了,你对打行的人下死手怎么办?我不走,便是为了要阻止你。」
谢师道又好气又好笑,便对陈冰说道:「我若真下杀手,即便有你在,那又能奈我何呀?」谢师道原先还有些担心这小娘子身负绝世武功,可看了她身形之后,便认定了她没有半点内力,因而心中也有恃无恐起来。
陈冰并不回他的话,只问他道:「你今日来此的目的是想要吞并长兴县的打行罢?」
谢师道点点头,说道:「不错,我乃宜兴打行的行主。如今我已一统常州地界的打行,想要往东西两端拓展,如今这长兴县便是我的首要目标!」
陈冰说道:「我听说打行的人都是说一不二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谢师道点头道:「不错,打行众人虽非甚么善男信女,可规矩还是有的,尤其看重这信义二字,否则我等打行和寻常青皮游手又有何区别?这也是我等打行安身立命之所在。小娘子,如若你能劝得长兴打行归顺我宜兴打行的,我明日便奉上一百贯钱,另外再给小娘子十贯钱,你看如何?」
这打行不同于鱼行肉行,他并不无甚么赚钱的手段,靠的不过是替人打些架,护护卫而已,所赚的却是极少的。就如赵天养,身为打行的大当家,每月的收入也不过是二三贯罢了,因而谢师道开出了价码后,已有好几名小厮互相见在窃窃私语着,显然,其心中已有所动摇。
陈冰回头看向赵天
养等人,并向姚光延眨了眨眼,似是在做这询问。然而众人皆未说话,陈冰回过身,双手一摊,无奈道:「谢师道,诸人皆不同意,哎,看来那十贯钱我是赚不到了呢。可惜,可惜呀。」
谢师道冷哼道:「哼!那也是他等的命数!小娘子,你且退开,快些回家去罢!」
陈冰上前一步,双手负于身后,笑吟吟道:「姓谢的,你方才说打行的人最讲究的便是信义二字,对也不对?」..
谢师道不知她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便点了点头。
陈冰又是微微一笑,说道:「那好!既然如此,我就同你打个赌,若是你胜了,我就代长兴县的打行归顺于你宜兴的打行,若是我侥幸赢了,你就速速离开长兴,不,离开湖州治境,与湖州治境的打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陈冰一边说一边来回踱着步,末了,她又加了一句:「那一百贯作为赌资,也一并留下罢。」
谢师道看她面色淡然,甚至还有些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有些起疑,便说道:「你又不是打行的人,你答应了又有甚么用?若你输了,他等又反悔了,那岂不是白白费了这许多的工夫?」
陈冰再次回头,又对众人眨了眨眼,姚光延本觉陈冰太过胡闹,可看她有恃无恐的样子,心想就死马当活马医罢,他叹了口气,便微微点了点头。
陈冰仍是笑吟吟道:「姓谢的,打行的人一言九鼎,三当家亦是应承了,那便是真的了。嘻嘻,你输了可不许耍赖哭鼻子哦!」
谢师道亦是双手负于身后,微微昂首,面色甚为桀骜,俨然一副大宗师的气度。他也不瞧向打行众人,单单看着陈冰,说道:「好!我说到做到!小娘子,你说说,赌的是甚么?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赌甚么女红,画眉,抹胭脂这些女子才会的玩意儿,这赌也就不用打了。」他担心陈冰会同他比女红等女儿家的技艺,因而先用话语挤兑住陈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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