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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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罪（第1页）

——死亡啊，是否能再宽限我一秒？

我被困在一座昏暗腐臭，所过之处尽是白骨的迷宫里，终日不见天日。

我拢着死人的皮囊，用他们的枯骨做成保暖的衣裳，只为了能多活一秒，饮血食骨。骷髅串成项链，沉默地呆在脖间。尸体榨出尸油，涂在身体每一寸。这里不缺光芒，鬼火幽幽飘散在空中，时不时冒出嘲笑的耳语。

看，他快要死了。

看，他活不了多久了。

很快他也要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看，他最心爱的人抛弃了他，毫不犹豫把他在这里。

她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

——死亡啊，是否能再宽限我一天？

我想报仇。

我记得把我推下迷宫的人有一双猩红的眼睛。这个人剜走了我的心脏，亲手捏爆了它。

她的手指沾满血浆，血液沿着手指滑下，仅仅看到一抹转瞬即先的殷红就被黑暗吞噬。冰冷的眼瞳热切地注视我下坠的身影，她哭了。

但那是喜悦的泪水。

她正无比享受我的死亡。

死亡的衣角飘在身后，和她一同往下俯视，和她一同窃窃私语。

我抛下所有自尊央求她，求她放过我最爱的人。

于是，她大发慈悲先杀了我。

一个扭曲怪诞的迷宫瞬间在我的尸体下开启。

那是天底下最恶毒，最扭曲的面容，她踩住我的脸，疯狂地大笑起来，“去死吧，去死吧！我愿意原谅你所有过错！只需要你去死！”

她疯了。

美德在肆无忌惮地发疯。

“你有罪。”她咬着指甲，急切地宣判我的罪行，“你有罪！你犯下了所有罪行！你与美德背道而驰！你说谎！你傲慢！你浪费！你贪婪……！”

她数落着所谓的罪。

可天堂之外，不是圣人，就是有罪。

“但我会原谅你。”这句话让她难受得抓脸，好像每吐出一个字就崩溃一分，“我会施以慷慨、施以宽容、施以恩惠。但你必须去死，献祭于我吧！献祭于美德吧！”

她尖叫道，“奉献吧，奉献吧！为美德献出你的理想！献出你的意志！献出你所有一切！”

“美德会知晓，我会知晓。”

说着，她点燃了我的一切，点燃了所有。

大火烧了起来，雀跃的火花舔舐慌乱的哀嚎声，我听到无数惨叫。有人说，火焰是清洗罪行最好的方式，因而它可以烧毁全部不堪。

她站在火焰里，烈火烧却了衣袍上的污迹，指尖的血迹从发黑的碳迹变成灰烬，被火光吞噬殆尽。

她就像所谓的圣人，备受爱护的宠儿，令天使下跪的圣子，于烈火中散发着圣洁的光芒，让混乱的泥渊也变得神圣起来。

我就像那泥土之下的泥土，蛆虫之中的蛆虫，在那片天堂鞭长莫及，伸手难触的地狱，与光明绝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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