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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玩偶结社（第1页）

一个时代的到来势必伴随着另一个时代的没落。就像这些铁道上早已锈迹斑斑的内燃机车，杂草从它们的铁轮之下蔓延，像是死去尸体旁的蜘蛛网。而这些老家伙再也不能在轨道上飞驰了，污迹斑斑的车窗就像是它们浑浊不堪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那些年轻的磁悬浮列，在远处铁道上飞驰而过，留下一道道雪白的影子。

后来，从铁道的尽头走来了六个色彩不一的影子，他们沿着铁道线肃穆地步行着。其中的一个漫步者伸出了右手，光滑而美丽的手掌抚过废弃列车的外壁，感受着它布满铁锈的粗糙表面。

李冰月和姚瑶看着左边，鹿力和凹凸看着右边。两队人的眼神中都怀着似乎能将对面撕成碎片的恶意。可是隔在他们中间的两人却显得格格不入。走在最中间的两个漫步者互相之间高谈阔论，眉飞色舞的他们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语。

他们两人的语气稀松平常，初听上去就好像在友善而热情地分享着两人的见闻。可是继而仔细一听谈话的内容，对话却蕴含着更为浓烈的敌意。每一段话，每一个用词，都好像是经由语言所加工的匕首，直投向对方的要害之处。

“那天晚上真的要感谢您了。”美丽叔赞叹地说道：“一招漂亮的引狼入室，让我们秘结社的据点一下就暴露在了各方势力中了。”

“不过我听说你要杀了我，这份谢礼我可担当不起。”无面人从容地笑道。

“不必客气，你知道我就是喜欢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不像某些人，竟然能把玩笑开成真的了。”美丽叔晃动着食指，面色兴奋地说道：“白式集团的2亿股权，反倒是我们无福消受了。”

“凹凸能够回来，这是我们希望看见的。”无面人豪爽地一挥手，向美丽叔一旁的凹凸致意到：“但愿下次不要在那么不小心了，你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件都是美丽叔的杰作。”

凹凸面色狰狞，一把长刃唰地一下就从右手手心中弹了出来。多亏美丽叔一把按下了他的机械手臂，不然下一刻，这把刀就会从无面人的胸膛穿入了。

“如果没有你们那位小姐的话。”美丽叔指着李冰月说道，食指在收回间却又划过了了无面人：“凹凸也不会有今天。”

“不过我想，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你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势对我们异能者很不好。军方打算让所有异能者注射追踪药剂，某个人之前还偷走了海军的铀棒，再加上白式集团的事，我有预感，在这样折腾下去，搞不好军方的忍耐极限就要到了。”

“你太低估了军方的忍耐极限了。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是他们的底线。”无面人无所谓地说道，“哦，不过我听说某个结社的存在的确已经突破了军方的底线了。”

继而他一扭头，语气满是好奇，问美丽叔道：“那晚的动静太大了，后来怎么收场的？”

美丽叔微微一笑，指着他们的正前方，说：“说来话长，不过我可以慢慢地说。”

边说着，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就在他们的身前是一处黝黑的隧道口。长满了苔藓的水泥四壁像是一道通往深渊的大门，而通往地下的坡道更是透着让人深感不快的潮湿和寒冷。铁轨到了这里似乎被黑暗吞没了，但是细细一看，还是能看到下方坑道中两条平行的轨道所反射的微弱寒光。

废弃的工厂以及地下轨道。南滨区有几十处这样的地方。城市扩张的速度就像是蔓延开来的癌细胞。南滨区被规划成了电子工业区，无数的工厂在几年间拔地而起。不过随之而来的也有衰败。一些上个世纪的工厂还未来得及拆除，便被无情地遗忘。它们就像是一片欣欣向荣的草原上的枯草丛，弥漫着颓败的恶臭，在碧绿的原野上点缀出灰黑色的一隅。

而被遗忘的旧建筑之下，也依然残留着地下结构。地下的幽灵在仙都城纷繁复杂的地下网络中穿行，自然也不会放过南滨区被废弃的地下结构。所谓狡兔三窟，地下幽灵们需要尽可能筑起连接地上地下的节点。这些节点隐藏在仙都城东南西北中五个城区的各个角落。甚至有罪犯戏称，从仙都城市的A点到B点，通过地下的途径往返，比地上的交通还要快捷。

无面人一行三人来到了一片开阔地，这时地下昏暗的灯光与斑驳的影子呈现在了他们眼中。那是来自这片地底开阔地尽头的照明他所散发的光，被列成方阵的石柱层层遮挡而成。光与影有规律地交错着，就像是画在地上的巨大条形码。无面人这时想起了一个著名的实验，眼下所见的更像是那个名为光双缝干涉实验的再次重现。

忽然间，石柱不透光的表面纷纷亮起了琥珀色的光芒。原来这些石柱是一个个装有液体的钢铁容器。每一个容器的上方，都有一道光芒照射进去。这些光芒透过容器内液体的投射，映入到众人眼中，像是一座恢弘的殿堂中，成千上百根立柱齐齐地发出金碧辉煌的光芒。

这时，李冰月和姚瑶纷纷停下了脚步，出神而诧异地望着容器中所盛之物。那竟然是一个个蜷曲成一团的裸体男人。他们就像是沉浸在子宫中的婴儿一般，一动不动，伴随着每一次的呼吸，气泡悠然地在浑黄的液体中上浮。

“被你们看光了，真是羞耻啊。”美丽叔幽默地说道，环指着所有的容器说道：“这里面装的的全是我——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我的思维的容器。”

继而他指向地下开阔地的尽头，那里摆着一张檀木方桌子和两张精致的椅子。

“火叔？我们去聊聊？”他单独邀请着无面人，后者心领神会，点头应允，示意李冰月和姚瑶留在原地，便和蓝衣美丽叔双双走向开阔地的深处。

两人坐定，美丽叔双手顶在腮帮上，望着身前的远处，秘结社的两人和婳羽的两人互相而站。两拨人箭拨弩张，只不过碍于两边的幕后人物，双方才没有打起来。对峙的气氛顿时让整个开阔地之前的平静被打破，空气中四溢着躁动不安的气息。

“火叔，你知道我们之间的策略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美丽叔开启了一个话题。

“策略？你才是这方面登峰造极的大师，我不敢在您的面前班门弄斧。”无面人自谦地说道，“我不过是躲藏在面具之后的卑劣之人罢了。”

“面具背后的人，不错。”他指着身前自己的容器说道：“常人以各种面具隐藏自己，但是我干脆连肉体都抛弃了。在电子网络中，我就是虚拟世界的神。我拥有了无限的权利，并且永远不会被摧毁。只要我一个念头，电子世界就能模拟出我心中所想之物……不过很快，我发现这样很无趣。”

“权利，统治，那不是所有人追求的最终目标吗？”无面人反问到。

“没错，但是在电子世界中，我无法感受到痛觉的，只有那些毫无感情的数据。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就像是我当时将灵魂从肉体中剥离出来。我将这一过程反过来，先将我的记忆和思维备份。然后骇入到生物公司的控制系统中，让他们培养出一个没有意识的克隆体。我将自己的思维和记忆导入到其中，这样我就能再次以肉体的形式重新回到世间。”

“美丽叔，你要知道，所谓的真实，就像这个桌子。”无面人叩响了桌面，发出了笃笃的敲击声，“五官感受出来的世界的信息，都不过是大脑加工出来再次呈现。换言之，这个世界的真实与你无关，一切都是你大脑中对于世界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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