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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寒风又起,吹着大地,惊蜇之后大地回暖,看着远处山恋,不知为何袁承天心头依旧冰冷,心中亦有种说不出的苦闷,不知为何近日总是这样心烦意乱,也许是自从历经仙鹤山庄之事,便一路北行,忽见山村寥落,几无炊烟,向村民打听才得知官兵刚刚征了粮税,说是以充军粮,要去打什么朝廷反贼,反正语焉不详,他们只是乡下百姓,怎敢多加所问,偏有那少年不谙世事,向那领头军官问朝廷已明文禁止征捐苛捐杂税,他们为什么不遵从朝廷旨意,还一味扰民。那军官白了他一眼,甩手一马鞭,狠狠抽在那少年脸背之上,立显血痕。这军官恶狠狠道:“官爷便是王法,要得什么上头旨意!再敢乱言,信不信我一鞭打死你?”旁边有上了年纪的村民见情形不对,便慌忙上前拉扯这少年,忙不迭向那军官请罪。少年被平白乱打,心有不甘,可是从来天下如此,谁跟你讲道理来着?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那里是世外桃源,也许只有在梦中可见!
这日他骑马路过处镇甸只见镇上行人寥寥无几,心道怪哉,现下太平并无战事,缘何人人面显悴憔不堪,心下生疑。他下马走进镇中,只见镇上之人对他外来之人孰视无睹,各安其事。袁承天见他们神情委糜,甚是不振,心头一惊,莫非镇上有了瘟疫,是以人人都有精无彩,只比死人多口气。他进了一家面馆,吃面之间便和这店中小伙计攀谈起来。其实他们年纪相仿,只是袁承天这些年走动江湖,久经事故,自然比这小伙计所知甚多。他从小伙计口中得知近来镇上来了个道长,自称什么三皇教派,专一用符施水,给人治病;本来道家救人不收分文,可是这个道长却收取人家银两,而且不菲。本来镇上百姓不愿买这道人符水,奈何自从这道长一行人来到镇上,镇上百姓便莫名其妙地头晕脑胀,少气无力,整日价不思进食,虽不是什么大疾,不至死亡,可是让人沉沉入睡,说不出的烦闷。袁承天听这小伙计一番话,心想定是这干道人作诡,否则何至于人人有瘟疫之状,虽然不死却也骇人!袁承天心想今晚定当探访一番,找出关键所在。他吃过面付了钞,便在镇甸上一家小店栈安息。
到了晚间,他收束停当,来到外面见月已西移,外面传来打更声,只听那更夫道:“夜已三更,关门闭户;风干物燥,小心火烛!”一边打更一边向小镇另一头黑夜茫茫中走去,愈行愈远,渐渐消失在这黑夜中。袁承天见这更夫远去的背影,心想:世上之人本应一律平等,奈何非要将人分为三六九等,有时将人的尊严践踏,那有与世博爱的精神,所谓仁义道德,有时也是毫无用处。他只有感慨叹,因为有时以一己之力终究难以撼动乾坤,只有努力前行,以尽自己所能,虽然不可成功,只要砥砺前行也就是了!
白天袁承天已打听清楚那道长他们一干人落宿在镇东边大槐树下三皇庙。
三皇庙甚是宏伟,大殿巍然耸立,只见殿内正有一干道众在说话。袁承天此时正隐身于槐树乱枝间,夜间黑暗殿内烛火不能照及殿外,所以袁承天人在树上,以上临下,可见那殿中为首是个高个道长,虽身着道袍,但是言语之间透着轻浮,仿佛不似出家人,让人心中不快。袁承天见他面目中隐隐透着邪气,不以正道中人。只听他言道:“贫道薛履平,今日符水已施舍完了,明日再行施舍!”他看了一下左边的小道士道:“清风你和明月且去柴房安置火炉,以备明日符水之用。”两个道童执手为礼,别过师父自去。
袁承天跃身下树,掩身于殿外一株已快要枯死的银杏树后,向殿内张去。只见这道长薛履平看了看铺在一张桌上银两心中欢喜,不由喜上眉梢。他喝退众人,独自在殿中来回走了几步,又自喃喃道:“看来再过几日,便要离开这镇甸,另觅他处再行在井水之中下毒,让他们人人得了瘟疫,非得贫道符水不可解救,这样一路北来,何愁不荣华富贵!”他自说自话,将这无耻行径说得官冕堂皇,将害人的计谋当成稀松平常之事。袁承天心中着恼,心想:玄门之中怎么有如此败类!转念一想武当门徒不也有人投身清廷,与天下反清复明好汉为敌么?他们不都一样么多杀人命,只为自己私欲,可说殊途同归!
袁承天心中计较如何明日戳穿他们害人伎俩!这时殿内薛履平又说道:“只待将来银子多了,便捐个千总,不胜似做这清守戒规的道士!”袁承天心想:此人真是功名心重,那堪出家为道!心魔不除,何以为正?看来世上之人皆为利往,少有清心寡欲之人!便如师父赵相承仁义布满天下,但见有苦难之人便要相助,施药救治,泽被苍生岂不就是南华真人行为宗旨么?道家从来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念,虽然门中不免也有几个不肖的门派门徒,那也是在所难免,所谓谓龙生九子,各各不同!但是昆仑派自师祖林正眠而下,至师父赵相承,便秉承着天下仁义,世间大同的信念,以为吾爱世人,其福必长,何必祈求上天赐福!英雄好汉,端在我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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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半个时辰,袁承天见这薛履平自回轩中休息。袁承天尾随其后,见他轩中灯下坐着,从道袍内取其一物,是个小瓷瓶,里面是药未,那一定是解镇上百姓所中之瘟疫的解药。他本想盗取,转念一想不可以,那样反而会打草惊蛇,莫如明日自己见机行事,当众戳穿这薛履平道长的鬼域伎俩!
他回到住处,一时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头着枕头睡着了,忽然又公鸡鸣叫,已是东方发白,便听到街上镇上百姓吵嚷着向三皇庙而去。袁承天便一骨碌起来,胡乱穿了衣服出来,只见外面已是杲杲阳光!只见一干百姓兴高彩烈拥向三皇庙,其间虽也有人精神萎靡不振,但是为了求圣水福禄也便强打精神随众而去。袁承天心中感叹人心盅惑至深,深信鬼神所在,但为精神依托,仿佛这样可以长命百岁;——可是,世间有些事往往是人所不可预料,不因人的美好意志而改变,也许冥冥之中世间事自有安排,亦非人力所能改变!有时连坐拥天下的今上也无法改变天数,因为历朝的败亡皆是天数使然,有时也非是人力!
三皇庙殿前,那古槐初有枝芽,枝上有几只鸟儿在那东张西望,并不怕人,也不惊走,只是看人。袁承天侧目之间,忽见到了白莲花——也可以说是师娘——因为她和师父的事他后来间接从那白碧尘一次醉后得知,虽惊讶,但不奇怪,因为先前他总觉得师兄傅传书的相貌又几分和师父相似,可是性情却然不同,有时总想着害人计谋,又不以师父光明磊磊,荡荡无私,只到从白碧尘口中得知师父昔年和这白莲花曾一同联手抗敌,与白碧尘为敌而不落下锋,当时可说二人都是金童玉女,奈何世上门派于正邪看得最为重要,所以注定他们不可以结合,只有劳雁分飞!可是当时少年心性,总是易于冲动,难免做下不智的事来,后来便有傅传书。白莲花将他放在昆仑派山下一个姓傅的老人那,后来老人便将傅传书送到山上学艺,只是赵相承犹不自知这傅传书乃是他和白莲花的孩儿,只到他被囚京都大光明殿,白莲花虽为看守,可是为了赵大哥安危,毅然出手欲学当年共同抗击那白碧尘。白碧尘当时一时脱口说出这真相,当时也只赵相承、白莲花、傅传书和白碧尘,别人虽也与闻,怎奈当时喊杀大紧,也在牢房中听不真切,所以这秘密只有四人所知,谁想后来白碧尘在一次酒醉之后,说与这秘密与儿子,却被袁承天听到,心中甚惊,接着便担忧:师兄武功却是不错,只是人品操守难如人意,便是清兵攻上昆仑,将师父赵相承掳去,便让人心中生疑,因为清兵是从昆仑秘道攻入昆仑派,所以中途并未受到抵抗,而这昆仑密道似乎别人并不知情,似乎门中弟子也是不知,只是师父和师姊知道。清兵是如何知道的?定是昆仑派中出了奸徒,出卖本派,而谁最有可能?后来昆仑门徒一并押往京都,而清兵首脑却对傅传书格外照顾,不得不让人生疑!只是无凭无据谁谁也不好追究,此事便就此不了了之,再无人追问!赵相承虽也怀疑,可是内心终究不愿意相信这傅传书会干出背叛师门,忤逆不孝之事!
袁承天见白莲花现身于此,必有所为,便不动声色,厕身众人之后厮机而动。
阳光照在薛履平的脸上,只见他满面红光,正向众人施放符水,明为施放实则是售卖,在他巧舌如簧的鼓动下,加之百姓却是身染有疾,只是他们不知他们之所染病乃是拜这位道长所赐,还以为他是救人神仙,很是称颂其行止,堪为善人行举!
薛履平看了一眼殿外院中众人,不由有些志得志意满,只听他说道:“贫道薛履平,昆仑未学,这次来到贵宝地,但见瘟疫漫延,便舍慈悲心,救民于水火。记的大师兄赵相承常说与世人为善,乃为出家修道之修为!贫道不才,忝为昆仑门人,每每记念掌门师兄所谆谆教悔,不忘初心!想来我昆仑派将来必可光大门派,笑傲别派!”他说得意气飞扬,仿佛真是昆仑门人,——可是袁承天却知昆仑派似乎并未有此师叔,因为师父从未向人提及!反而是白莲花听这薛履平这番言语,心中一动,因为在十几年前昆仑派却有薛履平这号人物,却也是昆仑门徒,是林正眠道长所授之徒。当时之事是教授这薛履平和赵相承二人共习昆仑玄门正宗的武功,只是这薛履平为人刁钻不实,不如赵相承为人宽己待人,处处透着宽大。后来将掌门之位传于赵相承。薛履平心下便郁郁不平,一次下山竟乱了行止去了花月楼喝花酒。此事后来被掌门师兄赵相承得知,念在同门之谊,罚他在后山思过崖面壁三个月,以为惩戒!不料薛履平见师兄竟不顾同门手足,惩戒于己,便以为师兄有意为难自己,处处针对自己,所以心生怨恨,便在三个月之后又行止不端,打伤了派中的福伯。赵相承念在同门之谊又且饶过。次年派中大较比武,薛履平竟剑刺派中一名后辈弟子,而且伤势不轻。赵相承心中气恼,不免言语重了些。薛履平见师兄一而再,再而三针对自己,便冲冲大怒,仗剑与师兄对决,并口出狂言不做昆仑门徒。二人交手,他又怎是赵相承的对手,不过二十招便被赵相承拾掇下。薛履平心下又恼,心想定是师父心中藏私,将昆仑绝学尽教师兄,所以便从怀中取出匕首向前送出,刺中赵相承小腹,还好赵相承见机的快,向后跃去,饶是如此,当时也是血流一地。薛履平见伤了师兄便跃身而逃,在山崖边跃身而下,不知生死?这是本门的事情,师兄弟相残本不为外人道哉,是以江湖中人便无从知道。这赵相承对别人也绝口不提及此事,可是他却对白莲花说起此事,那时两人缠绵温存间无意间说了去,是以此事白莲花知道。可是今日见他招摇行骗,便不由得心头火起,心想:你早已不是昆仑门人弟子,还在此大言炎炎,不以为耻,反以害人计谋为能事,你说怎能不让人着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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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承天见她脸上杀机一闪而没,知她心中动了杀机。要知白莲花昔年在白莲宗可是一言不合便杀人的主儿,更何况今日有人辱及赵大哥的令名,岂能放过这宵小之辈?白莲花心中亦是生嗔,心道:这道人薛履平也着实可恶,他本是昆仑派昔年弃徒,行为不端被逐出昆仑,本来想着此人定会反省自行不端行径,洗心革面,从新为人,谁想他却不思悔改,依旧结党营私,行走江湖,招摇撞骗,可说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终不回!而且他一路南来,打着昆仑派的旗号却行此不堪之事,坏昆仑派声名,如果事情坏露,被人识破,那么他尽可将这污名推到师兄赵相承头上,自己却毫发不伤;如若无人识破那么可以这样大摇大摆一路南行!白莲花想到赵大哥一世清名便这样被这个无行止的家伙败坏,能不气上心头,目光之中杀机自然流露。袁承天虽不知这薛履平与本派的缘源,但见这道长旁若无人,大言不惭便隐隐猜到也许他所言不假,和师父是同门之谊,只是后来有了分歧便各走各路。那么自己该当如何处之,一边是师娘,虽然明面上白莲花和赵相承都不会自认,然而事实终究是事实,不可改变,必竟他们有夫妇之实,而且那傅传书还是师父的儿子,这一点却是无法否认。他一时心中乱如麻,竟不知当下如何自处?
忽然三皇庙外涌进一众清兵,只见为首是个魁梧的汉子,看样子是千总,他戟指薛履平大声道:“那里来的无耻道长,在此妖言惑众,收取门徒,意欲何为?”薛履平见他颐指气使,嚣张跋扈全没将别人瞧在眼中,心中有气脱口道:“贫道自行施舍符水,信众自愿入我道门,这也是强求不来的。”他的言下之意自是这干百姓自愿,非是强求,无形之中将这军官的气势给压了下去。这千总那里吃过还哑巴亏,不由得火冒三丈,抽刀直指薛履平及其门徒,:“好妖道,还不从实交代,敢在官爷面前信口雌黄,可不活得不耐烦了!”
薛履平这时也不知从那里冒出一股勇气,反唇相讥道:“我昆仑门徒一向行止端正,不似有些小人数典忘祖,为了荣华富贵,投敌卖国,忘了自己本来面目,可说是卑鄙无耻之尤!”这清兵千总见有人胆敢忤逆反上,与官家作对,呛地拔刀在手,指向薛履平道:“大胆反贼,出言忤逆,识相的话束手就缚,否则要你身首异处。”适才薛履平说到他的痛处,他分明是汉人却做了清廷的军官而且处处为难自己同胞,这可不就是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这薛履平虽有时行为德行有亏,可是面对清兵却有骨气,不会卑躬曲膝,可说是个有骨气有担当的好汉子。他这一行为不免让表承天和白莲花对他的看法有所改观,可见此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是不含糊,这也就不愧师门——虽然他当年被师兄赵相承逐出师门,可是他心底里还是认可自己是昆仑派门人,虽然他也恨师兄当年将他除名昆仑,可是他心中更恨清兵,因为这是家国之恨,为了民族大义,个人恩怨尽可置之不理!可见他是个恩怨分明的好汉子!
袁承天再抬头,只见薛履平仗剑与这清兵千总缠斗在一起。四下百姓见清兵要杀人早一个个都作鸟兽散,唯恐惹上这无妄之灾。四下清兵已拉弓射箭,便有百姓无辜死亡。白莲花蛾眉倒竖,见官军凶恶,便跃身而前,手起掌落竟几个首恶立毙当场。余下清兵见同伴被杀,怎肯干休,便齐声呐喊向这白莲花围拢杀来。白莲花怒气勃发,出手杀贼,口中又道:“好奸贼,今日撞得我手非死而何?”她之起落之间又杀了十几名官军。那边薛履平被千总和一干清兵围拢杀得性死。奈何薛履平终是寡不敌众,疏忽之间又被几支羽箭射中肩头,不由身子一振,神情一幌,便是这样被那清兵千总一刀劈在左腿之上,立时鲜血直流。他行动难免受制。这千总见机不可失,又怎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个箭步上前,手起刀落竟生生将薛履平半个肩臂卸了下来,立刻血洒当场。薛履平受此重创,忍着巨痛竟不出声呻吟,反而奋尽平生一力往向一冲,死死抱住这千总向那射来的万千羽箭冲去。立时二人都被射作刺猬一般,惨不忍睹。薛履平用了最后力全忽作仰天之状,长啸声中吟道:“今日杀贼,快哉快哉!不负平生,了无憾事。”他又向西北昆仑派方向缓缓下跪行礼,口中喃喃道:“师兄,这些年师弟多有不孝,在江湖上行骗,可是从未忘却我还是昆仑门徒,——虽被逐出门墙,可是我还是昆仑派弟子。今日有死而已,不丢先祖的颜面……”语罢气绝身亡。袁承天于杀敌之间,见这薛履平气绝身亡,和敌人同归于尽,可说铮铮好汉子。他手中轩辕神剑当者披糜,所向无敌。回头看时,只见正有黑压压的官兵向白莲花杀去。虽然她武功不弱,奈何官军众多,力有未逮。不过片时便汗水从额头渗出,气喘咻咻。抬头再看只见官军如潮水般涌来,大有将她淹灭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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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承天见形势危殆,不加思索,挥动手中轩辕神剑杀开一条血路,欺身而近,长声道:“白教主,不可恋战,咱们一同杀出去!”白莲花见清兵愈来愈多,正无计可施之时,听到有人说话,抬头见是昆仑派的门人弟子袁承天,心头一暖,心想赵大哥教徒有方,看他孔武有力,武功不弱,虽身形不甚高大,然而一股浩然正气却迫人心胸,可见将来必有一番作为。袁承天挥剑杀来,掩在其前,又说道:“白教主,咱们向西北杀去。”因为他审时度势眼见东南正有官军搭箭张弓要射杀,而且有千总把持,为一军首脑,正指挥众清兵,而西北官军较为薄弱,易于杀出。二人一前一后,向西北杀去。
那名官军千总见二人眼见要逃脱,冲冲大怒,要手下清兵向二人捕杀。怎耐袁承天手中轩辕神剑乃是轩辕黄帝所有,是为绝世好剑,杀人万万千千,可说锋芒天下兵器皆难撄其锋,都要退避三舍,遑论世间平常兵器,更是不堪!
袁承天虽口中称白莲花为教主,然而心中此时已认她为师娘,自然不敢稍有懈怠,便是自己性命不要,也不能让师娘性命有危,那样他怎对的起师父赵相承的活命之恩,是以他是全力施为,只杀得众官兵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生两只脚,一时四散奔逃。
袁承天和白莲花二人杀出重围,向一片小树林冲去。那清兵千总斥喝众清兵杀敌,奈何此时无人听他命令,都只顾自己性命,只气得他干瞪眼,只恨手下这些兵士饭桶,平昔趾高气扬,一到杀敌时便人人懦弱起来,贪生怕死了,真是白养了他们。他见依仗手下兵士无望,便拍坐下马匹向袁白二人追去,誓要擒拿。也是他利令智昏,也不想一想众官兵都不是二人敌手,遑论他一个人,可不是自寻死路么?
袁承天和白莲花进了树林,觉得疲惫,想要休息一下。不料马蹄声响,忽喇喇闯进了那千总,真向二人挥手中长刀砍刀,凶神恶煞般的模样。袁承天心道: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今日你横竖寻死也没办法。他跃身而起,手出剑至直削这千总头脑。千总忙回转长刀来截,不料袁承天中途身子一转,竟而落于马后。长剑一送,不待这千总回身已是背后中剑,当场毙命。那马犹自不知主人已死,依旧前行,驮着死尸回转有司衙门。
白莲花见袁承天出手之迅捷,干净利落,毫无拖泥带水之痕,可说隐隐有大家风范,骎骎然有超越掌门的势头,心中感慨:真是英雄出在少年,只是我那孩儿传书几时如他这般,便也心满意足。只是她不知傅传书野心极人,为人鬼域伎俩,全不似掌门亦是爹爹的赵相承那般磊落无私,可说天下英雄,未必有其父便有其子,多有不是。
袁承天休息一会儿,抬脚便走,白莲花道:“袁少侠,你意欲何为?”袁承天道:“适才一时慌乱,忘了搭救薛师叔的尸身!”白莲花听他要去救出薛履平的尸身,心中一热,:真是少年可为,不念旧恶,大有掌门之风范……不觉感慨良久。
袁承天再来三皇庙,只见凄风冷月,血腥杀气四漫,尸横枕藉,他找到薛履平尸身负于背后,展开轻功,不一刻又来到小树林,将他尸身恭恭敬敬放下,然后向他施礼道:“弟子不孝,不能保全师叔首领,真是无能!”白莲花见他自责,语出诚肯,心想:这又岂怨得你,全是他惹得祸端,又与旁人何干?袁承天抬头看了看四野,只见凄风雾气,让人心冷。过了一会,他平静一下心神,便又用剑掘土为墓,将这薛履平埋葬其中。白莲花心想:他年纪虽少,却行为坦荡,不念旧恶,实是君子所为,以德报怨,放眼天下皆是少有!此间事情一了,袁承天便要走去,可是又停下来,心想自己该当将朝廷派多福安去伊犁会同伊犁将军苏宁杰攻打昆仑派的事情说给她听,——因为她是师娘,又是大师兄的娘亲,怎么可以隐瞒于她,那样实为不智,因为此行昆仑凶多吉少,灾祸难测,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白莲花见了他去了又回,情知必有事情,便问道:“你还有什么事?”袁承天道:“白教主我有一事要相告,日前我得到一件机密,当今皇上派多福安去伊犁宣诏,会同伊犁将军苏宁杰攻打昆仑派,白教主你是否有意与小子一同前往,襄助昆仑?”白莲花见他说出这件事,心中一动,问他为何将这件事说与她听。袁承天自然不能说出实情,否则白莲花岂不难堪,因为她和师父有夫妻之实,然而江湖人士亦为正邪所缚,所谓正邪不两立,又况且这白莲花昔年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如果天下人知她和赵相承的事情,那么赵相承该当如何自处?所以她决然不会承认二人之事,因为爱一个人只要心中敬他爱他也就是了,未必是非要得到他不可,那只是肤浅的爱,只有爱到深处才明白只有不伤害所爱之人才是大爱,正如那句话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其余一切交于上天安排!其实白莲花又是何等样人,岂能听不出袁承天弦外之音,心道:这小子原来知道我和赵大哥的事,那么自然知道傅传书乃是我的孩儿……袁承天见见她低头沉吟,便又说道:“白教主,我师父从来忠义千秋,这次朝廷围攻昆仑,要他投降他决然不会答应,难免一场恶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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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花又怎会不知道赵大哥为人肝胆昆仑是个好汉子,从来看重国家利益,民族大义,从不把自己安危放在心上,也许他太过侠义为怀,所以受到朝廷打压,亦不为武林同道所看重,处处受排挤;可是他从不改变初心,心中依旧故念明室,觉得生当汉人自然不能事胡虏,在他眼中直看不起趋炎附势的小人,虽然他们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然而心中的家国之念亦荡然无存,只有浑浑噩噩的躯体,而没有为国尽忠的心,岂不和世间草木一样,生之无用,死之多余!他从来秉承师父林正眠所教的信念,所以便不肯同流合污,在浊世中也做那朵出污泥而不染的那朵莲花,在世间照出耀眼的光芒,感醒世间奴役不自觉醒的人!
白莲花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右臂,正有一支被清兵射中的羽箭,创口周边有黑血流出,可见是中了毒箭,如果不加以施救那么便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当务之急只有救她活命,然后再行去昆仑派。白莲花要他先行去昆仑派派救急,而袁承天坚决不允,只有救她平安无事,他才可以去昆仑派。白莲花见他意志已坚,言语无法撼动其心,只有任他施救。只见他闭目剪开白莲花的上臂衣袖,让她忍住疼痛,拔下毒箭,只见血流更急,袁承天忙伸手指点她肩臂肩井、天宗、肩贞诸穴,又自点她前肩髃穴,此穴为经外奇穴,位于肩部肩峰向内寸许处,当大肠经肩髃穴向内一寸许,左右各二穴,主旨治肩臂痛楚。袁承天点其四穴,便可阻止血流加巨,亦可缓解痛楚。白莲花见他闭目之间,随手施为,手到擒来,分毫不差,心中惊异这袁承天有此点穴修为,与当世名家一比亦不遑多让。袁承天之所以闭目施为,自然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非礼忽言的原则,所谓男女大防,亦有男女授受不亲之说,更兼袁承天心怀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操守,是以闭目为白莲花疗伤去毒!
白莲花忽见他额角汗珠滚落,知他正以自已的内功心法迫毒,只觉身上痛楚不以先前明显,只觉小手指少冲和少泽二穴流出黑血,可见毒血已被迫出体外,当无大碍。袁承天此时方长舒胸中一口气,见白莲花阴沉的面容转为红润。他的心才安定下来,睁目正见白莲花看向自己,觉得不妥,起身走开。
白莲花见他走开,长长叹口气,因为她仿佛又见到了当年的赵相承赵大哥的样子,一样的少年无畏,一样的英气迫人,一样的岳峙渊嵉,一样的玉树临风,所以她便怔怔然出神,似乎忘乎所以,不能自控!
袁承天别过她,上了马匹出林而去。白莲花看着他消失在苍茫夜色中,心中不知为何失落也多。
山高路远,一路北行,袁承天但见荒草丛生,时有乌鸦飞来,去啄食路边饿死鸟兽的体。他见村落之间少有生气,仿佛死亡沉寂,不知为何愈往北行,心中总是伤感连连,想到清心格格格大约此时正在将军府围炉夜话,不知她此时还会不会记念起自己?不知为何自己头脑之中总有着她的影子,只怕今生今世也挥之不去,难道这是梦魇,不可去的是怀念!喜欢一个人难道还喜欢理由么?可是……可是……她已是将军府的人了!自己只有回忆中回想从前种种情事,不可忘的是往事!难以从脑海中去除,也许只有死后才会忘却这世间的情啊!
昆仑山在望,犹见山巅犹有冬雪,虽现在已是惊蜇之后春天,然而在这北疆苦寒之地,犹是北风凛冽,刮人肌肤生痛,只因南北差异甚大,虽然山石之间小草已绿,但是只是星星点点,不见青翠!
山上众师弟依旧按部就班各行其事,不见有什么异样。袁承天见清兵未到,悬着的一颗心方始放下。他要拜见师父赵相承。忽然傅传书从殿后转来,说师父因练功不慎,走火入魔,身子不能动弹,正在后山石室修养,不见外人,便是本派弟孑亦不相见。师姐赵碧儿似乎也不似往昔,面容有些悴憔,见袁承天的眼神也是灰沉沉,毫无生气,仿佛看他如死人般。别的弟子也不来与袁承天说话,仿佛躲着他。袁承心中起疑,心想:师父的武功修为决然不会无缘无故走火入魔,难道派中生了变故,也不见师娘?傅传书只说师娘见师父习练武功走火入魔,便搬去后山石室照料他起居!这话听起来似乎也无可厚非,只是总让人觉得那里有些不对。
袁承天回到自己在昆仑派的住所,只见大屋蛛网结尘,处处显得凄凉,无人为他打扫,记得以前师姐赵碧儿时常来看顾他,便是在他不在的时候也会将之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而今却无人看顾,倍感凄凉,抬头看窗外临崖的那株松树,只见枝叶已黄,松针散了一地,让人心中触动。忽然松树下的土地突出一块,似乎埋了什么东西。袁承天出了大屋,用剑掘土,不料竟翻出一只灵猫——正是当年他从师兄手上救下的灵猫,今日却死在此处!袁承天心中一颤,泪水不禁纷纷滚落。他将手握成拳,心中暗暗发誓要找出杀害这灵猫的凶手,否则何以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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