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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回归（第1页）

綠发光生命体一个接一个进入电子飞船中，但母皇却留了下来，没有跟着它们走。

章北愣了一下，问：“你不走吗？”

“我走不了。”母皇回答，“这个物质世界是建立在我的意识之上，意识出现问题，世界才会崩溃，无法解决意识的问题，走与不走，没什么两样。”母皇的话中隐含着浓重的哀伤，无论是什么主义的生命，对于死亡都感到恐惧。畏惧与胆怯，是生命的共性。

听对方这么说，章北才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彻底理解唯心生命与物质之间的关系。他看了一眼母皇，心中百般滋味。唯心生命是抵抗军的宿命之敌，也是一次次毁灭平行时空中地球的罪魁元凶，但章北内心无法升起任何的仇恨。这场战争不同于他已知的任何战争，它涉及时间、空间、宏观、微观等等多个方面。虽然北方局在思想教育课上一次次地介绍了归零时代中人类惨败的事迹，介绍了敌人的种种恶行，对新加入的当前归零时代的新成员进行思想改造，让他们与老成员同仇敌忾，可章北始终无法感同身受。

他没经历过这场战争，他所在的地球也没有经历过这场战争。

就连那些在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战争，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元凶篡改教科书，随着敌国一次次的文化入侵，很多人都会选择性遗忘耻辱，更何况章北以及章北所在世界的所有人类？他们无法违反物理学规律，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产生任何情感。哪怕有北方局的政治教育，他也只是心生警惕，而不是心生仇恨。

时间上的逻辑准则，坚若磐石，是无法单靠教育就能改变的。

“我们回家了！”章北将自己纷杂的想法全部放下，转身对郭上杉说道。

郭上杉内心充满了激动，原本北方局安排他协助章北这个新手探员完成任务，可他非但拖了章北的后退，还差点将性命葬送在微观世界。不过好在李察德将军总算被找到了，任务虽有波澜但仍旧稳当完成。不过一想到那些化作沙雕的北方局探员，郭上杉感到万分沉重。那些人中有好几人他都认识，往日里的欢声笑语仿佛突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具又一具的雕塑。更让人哀伤的是，那些探员的雕塑尸体随着光幕被撤去后彻底毁于一旦，变成沙粒般的微观颗粒，环绕着原子核无规律游荡着，都无法带回宏观世界将其厚葬。

章北与郭上杉两人各怀不同心情走上了这艘电子飞船，后者还背着昏迷状态的李察德将军。发光生命体文明并没有任何的工具，郭上杉只能如此。

李察德将军此刻的唯心媒介晶体还处于成长状态，非常脆弱，无法承载他的自我意识，只能让其处于沉睡当中，休养生息。章北需要回归到夸克尺度，想方设法联系上北方局，然后他们才能真正回归到宏观世界。

两人进入电子飞船后，章北才真正地看到了这座飞船广阔的内部空间。

和原子核表面的那座古塔一样，这艘电子飞船也同样采用了空间技术，从外界看起来并不算很大的躯体，内部却有无限的空间。电子原本像一颗实心的圆球，但在发光生命体们的改造下，它从圆球变成了由无数更小的微观颗粒组成的聚合球体。它们将内部的微小颗粒全部转移走，只留下表层的颗粒，维持着电子的外表，保持其微观特性。

对于飞船内所有的奇特装置，章北只能看懂很浅显的表层部分，至于那些装置到底如何组合在一起，使得电子飞船运动起来，他一无所知。

电子飞船的运动原理是基于微观颗粒的运动原理，章北连宏观世界地球上的飞船的飞行原理都搞不懂，更不要说微观世界的。

他本想问郭上杉是否携带着北方局的拍摄工具，想要将这些仪器全部拍下来。可话到嘴边，他才发现自己这个想法真的很蠢，郭上杉可以活着抵达中微子尺度已经是非常幸运，北方局的器械都是夸克尺度的，对方又怎么可能带到中微子尺度来。

看着这些东西，章北感到万分遗憾，这些可是研究唯心主义生命的一手资料，就要被白白浪费了。

在他惋惜的时候，电子飞船启动了，脱离了原子核的强相互作用，以跳跃的方式向远方驶去。电子飞船内部设置许多的犹如玻璃门的巨大荧屏，发光生命体将其称作“视界”，其实就是人类飞船的舷窗，可以接收来自外界的微粒携带而来的信息。章北将自己的触手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荧屏上，思维中很快就出现了外界的影像。

他看到发光生命体寄居的巨大原子核正在离自己远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远，电子飞船所能接触到的携带信息的颗粒越来越少，渐渐的，视界所展现出来的影响也越发模糊。可是依稀间，他还是看到了原子核正在快速崩溃，表层的一切物质被汹涌而来的能量所淹没，没有任何东西保存下来。死亡与毁灭是物质宇宙唯一的真理，任何东西也无法逃脱不了，包括唯心主义生命构造的小世界。

电子飞船越飞越远，原子核最终彻底消失在飞船视界当中。

看不到原子核，章北便用视界观察着周围其他的东西，发现那些微观颗粒正在缩小。并不是因为光线的远近才造成的大小变化，而是电子飞船正在不断膨胀，它要从中微子尺度向夸克尺度跳跃。

“马上就要离开中微子尺度了。”章北对一旁的郭上杉说道。

郭上杉默然不语，章北对他讲过中微子尺度和夸克尺度的概念，他自然明白章北的言外之意。这些发光生命体可以完成中微子尺度到夸克尺度的跳跃，难道就不能完成夸克尺度向宏观尺度的跳跃？北方局的高层们始终认为，战争至少会在2038年以后才会真正到来，他们还有充分的时间去准备。可是若是让这艘飞船抵达宏观世界，战争定然会提前爆发，地球人类真的能抵挡吗？郭上杉没有信心，章北同样也没有信心。

电子飞船不断加速，不断提升自己的大小，而章北和郭上杉随着飞船的一次次提速，越发心沉谷底。

就在电子飞船接近夸克尺度，准备完成最后的惊险一跳时，整个飞船内部突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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