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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可正有此意。她拉起陆蓉蓉的手,林凤娣拉起另外一只,三个人慢悠悠地向医院外面走去。晚风微凉,将林凤娣的发丝吹乱,她伸手拨开湿润的乱发,让视线更加清晰。
走啊,走啊,从纷乱的心思里走出了一条头绪。
“明天一早,要娟娟来结账。”
“好的,林总。”
“殡仪馆那边天亮就要定,不然可能没有好的时间。定好了,先告诉我,不要定在周末,怕合作单位的人不愿意过来。”
梁可又应了。
“墓地…墓地,到时我自己去看。你帮我想一想家属悼词要说什么…能说什么呢,哎,老样子,你帮我写好吧。重点是,要维持住他们的信心。”
“好。”
三人沉默地向前走着,蓉蓉问道:“妈妈,爸爸不回家了吗?”
“…”
“妈妈?”见林凤娣不说话,蓉蓉又转向梁可:“梁姐姐?”
林凤娣才轻声道:“回,明天等爸爸准备好了,我们来接他回家。”
“哦,那就好。”蓉蓉并没有害怕,反而有些期待。
梁可别过脸去,忍不住落下泪来。
根据当地习俗,认为人走便意味着永远的别离,以后不再相见;因此,离世后的亲人会回家停灵几天。陆蓉蓉曾问过梁可许多次,陆永亨什么时候回家,她都回答“快了、快了”,可自五月至今近半年,陆永亨都住在医院里;回家,却是以这样的形式。
谁说孩子不懂呢?
“就到这里吧。”三人走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林凤娣道:“我们自己回去。”
“我送你们回去。”林凤娣过于平静,让梁可更是放心不下。
“不必了。”她很快召了一辆的士,临上车又安排道:“滨江仪器厂那块地,明天你去拍下来,但是不要超过我们定的价格。”
“好。公司的其他事情,林总最近需要放一放吗?”
“不必…哎,还是先放一放…哎,你看着办吧。”林凤娣的脸上全是疲惫。
“好。”
“梁可,”林凤娣已经坐上了小车,却还是忍不住摇下车窗叫住了她,看得出来这句话她已经在心里憋了很久:
“之前不是都说好转了吗,怎么突然就…你说,会不会是医院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导致的?我们要不要让他们调查一下?我们能请谁来调查一下?”
梁可看向林凤娣,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哎。”不知道这是林凤娣今晚第几次叹气,“算了,你回去吧。”
车子得到林凤娣的指示,载着她和蓉蓉离开了。
梁可也叹了口气。
人生中令人害怕的事情有很多,苦苦追寻的真相没有结果,一定也排得上前三。
陆永亨的车子复检报告前几天出来了,经综合评估,那道裂痕并非人为,而是车祸后产生的结果。再根据交警复核,车祸的原因维持原判断——陆永亨本人疲劳驾驶。
没有阴谋陷害,没有弯弯绕绕,就是疲劳驾驶。
叫林凤娣的不甘和愤怒,连个落点都没有。
命运就是这样。
它对陆永亨也曾经仁慈。
陆永亨做完手术以后一度好转,但终究还是没有醒过来,直熬到油尽灯枯,撒手人寰。不是手术不成功,不是医院有过失,只是生命燃烧到了终点。
任凭是哭,是喊,都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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