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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秋直觉一股热血冲上天灵盖,要炸开他头骨一样。司明明是练过什么神功吗?为什么每次当她想控制他的时候,无论他怎么挣扎,她的手臂都能牢牢禁锢他?
“司明月,我…”
“司明月,你脑子…”
每当苏景秋要对司明明口出狂言,她就咬他嘴唇,咬完就离他远一点看着他。这跟在那个在床上无比保守的人形成了强烈而鲜明的对比,苏景秋甚至不知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克服洁癖是一件很难的事,庆幸的是这一天的苏景秋忍住了给司明明过肩摔的冲动,默默咽下了自己种出的苦果。司明明适时收手,挑衅似地问他:“走吗?上路吗?”
苏景秋恨不得捏死她,但他又实在下不去这手。怎么还怜惜起司明明了?两个人别别扭扭下了床,司明明又故意向前凑,苏景秋下意识一躲。
“你对你喜欢的姑娘也这样啊?”司明明嘴欠起来:“那你怎么谈恋爱?姑娘觉得你不喜欢她。”
“少管。”苏景秋瞪她一眼,被她制服得垂头丧气的,跟在她身后出了。
新疆真的好美,期间两位母亲时不时消息骚扰,同步她们各自的旅行进度。聂如霜说这样的公费旅游真开心,妈妈不介意你多办几次婚礼。这婚礼是聂如霜要求办的,她虽然嘴上那么说,却还是私下问司明明:夫妻关系和谐么?
司明明当然知道聂如霜指的什么,为了不让她担心,就回:“和谐。”
不知什么时候凑上来的苏景秋呸一声:“呸!哪里和谐?嗷嗷叫嗷嗷跑,不管别人死活。”眼一挑:“和谐吗?”
司明明故意朝他面前凑,他不自在又转身走了。两个人就这样小吵小闹到了地方,路上有时互不搭理,有时有突来的热情。互不搭理的时候当对方是空气人,热情的时候就随便聊些什么。互不搭理的时候不觉得别扭,热情的时候也不觉得刻意。
他们似乎探索到了适合他们的相处之道,用顾峻川的话说:“老”两口上路了,他们的相处之道就是各凭感觉、各由心意,谁都别装逼。
糙了糙了,你这么说话过于糙了。苏景秋还文明上了。
婚礼的那一天于他们而言其实是很普通的一天。因为没有厚重的情感打底,两个人都分外轻松;也因为他们的态度,双方父母也没有过度表演。即便第一次见面,聂如霜和王庆芳却一见如故,用她们平常在广场上、牌桌上习得的社交手段迅地俘获了对方的芳心,并一致决定回北京后时不时约个牌,哪怕那俩缘分尽了,咱们老姐妹的情谊不能断。
都觉得这段婚姻长不了。
这原本该是一场庄严的、肃穆的、温情的、壮阔的婚礼,天地作证,万物作证。原本要举行婚礼的两个人还剪辑了影片,司明明看过一眼。影片感人至深,记录了他们相识相知相恋的每一个感动瞬间,可惜最后他们分手了,用不上了。司明明觉得如果给他们的电影加上最后一部分“背叛”,那就是一部纯粹的优秀
的现实主义题材影片了。这样的婚礼被司苏二人“继承”后的样子多少有些不伦不类了。
先是新娘拒绝穿整身白纱、新郎也拒绝那身雪白的西装,两个人不约而同在典礼开始前反悔,要求穿自己喜欢的衣服上台。最终司明明穿了一条烟灰色修身正装连衣裙,头上随便披了一条白纱;苏景秋穿了一条烟灰色西装裤,一件黑色衬衫,两个人站在一起,勉强找出了同色系,拼出了半个情侣装模样。
其次是司仪的主持词,深情得令人憋不住笑。苏景秋摆手:罢了罢了,也没有外人。说点有用的。什么有用?好像也没什么有用的。那就这样吧。苏景秋放弃了,待会儿谁笑谁是狗。
最后是现场合影。仪式前摄影师一直操着广普喊:靠一靠啊!喂!靠一靠啊!这俩人死活靠不对。摄影师赚这点糟心钱,一个劲儿摇头,悄悄问司仪:“这俩是真结婚吗?”司仪也摇头,谁知道呢!
尽管不伦不类,但风景实在壮阔,让苏景秋的心按捺不住激动了一下。就一下,让他拿起手机,给顾峻川和高沛文拍了几张照片。
近处是青草碧连天、群山叠翠、湖泊闪耀、繁花遍野,远处是雪盖山头,天为穹庐。自由清凉的空气涌入鼻腔,令人心醉。倘若身边换个可心人,那可真是千金不换了!
然而这一切都由巧合而来,他们抱有不同目的,在想结婚的时候遇到彼此;他们本不该有婚礼,但机缘巧合借用别人一场现成的婚礼;他们毫无准备,毫无期待,却在此刻被天工开物震撼。
哦不,被震撼的不是他们,是苏景秋一个人,因为司明明这会儿去吵架了。
司明明很久没生这么大气了。
她在跟白杨吵架。因为张乐乐前一天还好好的,这一天突然就辞去了工作。张乐乐辞去工作的事,司明明本不该过多干涉。她也曾开解6曼曼:乐乐是成年人,我们要尊重成年人的选择,她有能力为自己兜底。
但白杨突然给司明明打了一通电话,他在电话里指责司明明和6曼曼对张乐乐的生活干预过多,并要求她们不要离间他和张乐乐的感情。
这是近十年来,白杨唯一一次激烈反抗。司明明最
初是在解释,她们并没有干预张乐乐,而是给出作为朋友的建议,也没有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但白杨紧接着说的一句话让司明明动了气。
他说:“如果没有我,张乐乐绝不会过上今天这样的生活。她会跟你们一样,漂泊、动荡、看起来光鲜亮丽,但人生毫无指望。会像你们一样可怜。”
司明明对后面那句话无感,她认为那是她和6曼曼自己的选择,别人有权指摘,她们有权不听。但她对前半句话无法接受。在白杨的口中,张乐乐好像是一个没有用的女人,要依靠男人才能活下来。张乐乐变成了他的附属。
司明明强压着怒火对白杨说:“你说我和6曼曼什么我不介意,但乐乐是你枕边人,你确定要这么说她吗?你就这么看不起乐乐吗?那你当初要死要活跟她结婚干什么?给自己找保姆、免费妓女、找
一个生育机器吗?”
“你不要把话说这么难听!”
“不是吗?难听吗?那你那句话什么意思?你他妈今天跟我说清楚!”司明明用力捏紧电话,意识到她冷清的婚礼现场为数不多的人都在看她,她的爱人也瞪着那双有神的大眼看着她。她转过身去,向远处走。牧师在她身后喊:“马上要吉时了!”
母亲聂如霜也对她喊:“马上要吉时了!”
司明明回头看看四个老人,再看看苏景秋,她恢复了冷静,对着电话说:“白杨,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现在我要去结个婚,你给我等着,三十分钟后,咱们把话说清楚!”
她知道,人生根本没有所谓的吉时,张乐乐结婚时算八字、算接亲时间、算准每一个环节的踩点,如果真的有吉时,那白杨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根本没有吉时。但司明明也知道,尽管她如此认为,但在场的老人们很有可能不这样认为。她任由工作人员为她头顶戴上白纱,心里在措辞跟白杨接下来的沟通策略。她不是为了跟白杨闹掰,而是为了让白杨认清:他的妻子是一个很棒的女人,不是他的附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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