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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静悄悄。病房墙壁上的钟表显示已经十点多了,秒针正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一直通往十一点。
钟岸带了家里的阿姨过来。那阿姨是个能办事又负责的,由她照看着赵藕荷,叶微舟才能稍微放心下来。
方才叶微舟跟在钟岸身边从病房出来,一眼便瞧见了赵天青。
他一个人躺在长廊的椅子上,半侧着身子已经睡着了。他紧闭着双眼,眉头蹙起,像是正做着不那么美好的梦,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燃烧尽了。
叶微舟没去纠结赵天青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只是嘀咕:“睡成这样,真没有样子……”
钟岸轻笑了一声,叫阿姨取了毯子出来,盖在赵天青的身上。
“走吧。”做完了一切的安排,钟岸才向叶微舟伸出了手。
“嗯。”叶微舟应了一声,也伸出手去,与他的握在一起。
外面的天色已十分昏暗,路灯投射下惨白的光线,白日里繁华喧闹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医院楼下有一家面馆开着。
钟岸牵着叶微舟的手,朝着面馆走去。面馆的灯光是暖色调的,将两个人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很长。
面馆内弥漫着极为浓郁的香气,只闻着便已足以叫人肚腹舒坦放松下来。面馆的老板娘看上去已四五十岁,原本一个人坐在馆子门口昏昏欲睡的模样,一听见脚步声,便忙站起身来。
她见着钟岸,当即笑了起来:“啊,钟先生!你可算是来了。”看上去好像是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叶微舟正奇怪,还没有来得及问些什么,那老板娘便转向了她,温和笑道:“这一位必定是钟太太了。”
她刚点头,又听见老板娘道:“两碗焖蹄面,马上就来。”
说完,她招呼两个人在干净整洁的桌前坐下,便动身做面去了。
叶微舟坐在桌前,还有些茫然的表情。钟岸忍不住笑了一声,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想什么呢?”
叶微舟看向他:“我在想,老板娘好像是在等我们。”
“的确是在等我们,”钟岸道,“这么晚了,我猜你一定什么都没有吃,但既然是藕荷,你便也不肯睡。便特意请求老板娘一定要开着门,让你可以来吃一顿热乎的汤面。”
叶微舟一下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公司内的事已基本解决处理好了,不必我在场,他们也可以处理好。煜飞也已经能代替我做决策了。今后我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舟舟,要不要看电影?大光明影院这时候似乎有些很不错的电影。”
顿了顿,钟岸又道:“今日母亲从家中打了不少电话来公司,事情太多,我没有照管得上。等我终于接到了电话,已经是十点钟了。一路赶过来。”
叶微舟伸出手去,摸到了他的手掌,停了一下,很轻地握住,很轻地唤了一声:“钟岸……”
“嗯?”
“你真好。”叶微舟说的是心里话。
其实她不是什么细心的人,很多时候只顾及眼前的情况,没有办法考虑太多。但是钟岸不一样。可能是从小的经验令他学会了很多,他总是能提前顾虑,提前安排。
这一次的事正是如此最好的佐证。
钟岸反握住了她的手掌,带着些微暖意的大拇指很轻地摩挲过她的肌肤。他笑眼问她:“难道嫁给我之前,你不觉得我好吗?”
听他这么问,叶微舟的思绪倒是飘回到十多年以前。
分明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可她依旧记得,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的新鲜事一般。
十多年以前,祖母的葬礼,叶家来了许多人。叶微舟那时候年纪不大,记得的不多,唯独将钟岸记得清清楚楚。
一方面,那时候的钟岸已经生得身长玉立,在一堆或是面色蜡黄、或是稚气未脱的同龄人中尤为出众。叶微舟一眼看过去,就对这样的少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另外一方面,到了祖父的跟前,叶微舟看到了他的笑脸。
好看的少年笑起来总能叫人惊心动魄。
叶微舟甚至记得他嘴角向上的弧度,不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忘。
然而,等到四下无人,叶微舟也是鼓起了勇气才出声喊了他那一声“钟岸”,她却只见到了一张完全没有表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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