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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柳志远进院之后一连串表现的陈冰,对此结果反而并不意外,只是心中惊讶于柳志远是如何仿出自己的笔迹的,她睨眼看向柳志远,似是在问:大魔头,这是怎的一回事?而柳志远浅笑着对她眨了眨眼,似是回她:你现在莫要追问,回头我自会对你说清楚的。陈冰白了他一眼,心道:「就你鬼主意多。」
陈大维此时心中大惊,他的心境由大喜转为大怒,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你可看清楚了?」
陈广祖说道:「看清楚了,错不了,爹爹如若不信,可亲自验看。」
陈大维拄着杖,上前了几步,亲自验看过后,心中极为沮丧,仰天叹了口气,挪回到罗三娘身边,挥了挥手,说道:「走罢,柳东家你带二娘走罢,唔,那一百贯你得留下。」
陈玉娘上前一步,大喝道:「慢著!姓柳的,你这卖身契是戊申月立的,而我在几个月前便已写信给了我爹爹,信上言明了此次归家省亲是要娶走二娘的,那时她还未卖入你家。因而二娘的婚事扔该听我爹爹的才是,她应嫁于我儿天赐为妻,哼,还轮不到你做主!」
柳志远轻蔑道:「哦?既如此说,那可有细帖子?若无细帖子,草帖子也成。若是全无,你何以凭证?」
陈玉娘顿时语塞,她心中懊悔不已,心想自己对天赐娶二娘之事过于笃定,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若是归家省亲之前便把帖子做好,即便二娘被卖给当今官家,我亦有地方可以说理,如今到好,自己反而无理由去反驳。她正想撒泼打滚,使上无赖的招式,却被阵阵物体摩擦地面所产生的刺耳之声所打断。
院中诸人皆烦此声,陈廷弼更是双手捂耳,紧紧地贴在了陈冰身上,众人齐齐转头望去,却见陈廷俊吃力的拖着一只小木箱子,从西屋处往院中而来。陈廷耀瞧的真切,心中大骇,上前两步,大声叱道:「陈廷俊,你作甚么!」
陈廷俊把箱子拖到罗三娘跟前,直起腰,冷冷道:「呵,作甚么?我作甚么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你西屋做的好事情我今日就要教翁翁婆婆都知晓。」
陈冰心头亦是大惊失色,暗道不好,她知道这箱子是作甚么用的,心道:「今日这事情怕是讨不了好了,这怕是要闹的天翻地覆不可。」
罗三娘有些不明所以,她见陈廷耀反应巨大,心中有些疑惑,摸了摸陈廷俊的头,问道:「告诉婆婆,这箱子哪里来的?是作甚么用的?你说西屋做的好事,西屋到底怎么了?」
陈廷俊环视了一圈院中众人,他目光阴鸷,浑身似也散发着阴冷之气,身旁的陈玉娘竟是被他看的浑身发寒。陈廷俊冷笑数声,说道:「年初之时,廷弼对婆婆说起过二姊坐在西屋的床上数钱,当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寻思西屋的钱向来都是交由婆婆管辖,怎的会有钱呢,尤其是二姊这样的女子,更不可能会有钱了。因而当时我便上了心。」
陈冰与陈廷耀对望了一眼,陈冰更是惊的冷汗直冒,心道:「那时我数的是哥哥藏起来的私钱,这钱是给我用来采买自生火材料的,怎的被三哥知晓了。哎,没想到那时就已经被他盯上了,我还是大意了。」
陈冰摇了摇头,虽是心中波澜大起,却仍是装作面色如常的继续听陈廷俊说道:「只是西屋时常有人在,我不便偷入去查探,想着二姊常会寻李芸娘玩耍,便抽了空跟随她,看看二姊都在作些什么。然而她并非去的是李芸娘家,而是去了村西头张二嫂的废院子。」
罗三娘睨了一眼陈冰,问陈廷俊道:「哦?去了张二嫂的废院子?就在我陈家老宅子的边上呀。二娘去哪里作甚么?廷俊,快快说说。」
陈冰心中大惊,心中暗道:「三哥不会把自生火之事也偷偷探知了罢?!若真如此,这事便不好办了。」
陈廷俊
摇摇头,说道:「我跟随二姊去过多次,可只要她一进门,门就被关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见里头是在作甚么。我想许是二姊过于小心谨慎,那我待她不再时再去看看,兴许能查出甚么来。可惜,每次去门都是关着的,也瞧不见里头,因而便不知二姊去这废院子是作甚么了。」
「还好我关照过芸娘和七娘,平日里门都要关着,说话也莫要喧哗,这才堪堪躲过了三哥的探查,当真是万幸啊。」陈冰长舒一口气,心中思索着各种应对之策。
罗三娘颇为失望,有些不耐的说道:「好了,不管二娘去做了甚么了,你快些告诉婆婆,这箱子里头装的是甚么罢。」
陈廷俊说道:「婆婆先莫要着急,听我说完。我心想这些路都走不通,便只有进了西屋才能探清楚的,机会总是能寻到的。就在半个月之前,我偶然路过西屋,听见大哥在同二娘说这话,声音不大,我有些好奇,便偷偷躲在窗下。原来二姊不想嫁去王家给天赐哥做妻子,大哥想让二姊就此离家出走,还说自己身边还有些钱财,让二姊带着。我心想果不其然,这西屋里头当真是藏了钱了。我心下了然,对他二人之后的话便没了兴致,偷偷退回到了自己的东屋。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今日,我刚到后院,便听见前院有争吵之声,仔细一听,是二姊同三姑娘的,我悄悄朝着前院瞄了几眼,见西屋的人均在前院之中,心中大喜,寻思这许是个好机会,便偷偷拉开西屋的窗户,翻窗进了西屋,寻了许久,在床底下把这只小木箱子寻了出来。」
陈廷俊甚是得意的剜了眼陈冰,俯身打开了小木箱子,喊道:「翁翁婆婆,这箱子便是我从西屋床底下翻出来的,快看,箱子里头装的都是钱!我数过了,足足有二十贯之多!」
罗三娘惊的弹眼落睛,一把拉开陈廷俊,俯身亲自数过木箱子里头码放一缗一缗的铜钱,待正确无误后,心中仍是惊诧,她冷眼看向陈兴祖和陈冰,冷哼道:「呵,兴祖我儿,你来告诉为娘,为何你西屋会有如此多的钱?这些钱你又是从何处得来?哼,该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罢。」..
陈兴祖心中窘迫,更是有些惊异,寻思道:「二娘卖鱼一共得来了五十贯,家里只留下十贯,怎的箱子中会有二十贯的?另有十贯是从哪里来的?怎的家中多了这许多钱我却不知晓?」他看了眼陈廷耀,问道:「大郎,你可知晓?」
陈廷耀摇摇头,只得装作不知。
陈冰心知此事事关重大,心道:「如今名义上我已卖给了柳家,因而这事须得我揽下来,决不能让爹爹和哥哥背了这口黑锅。再说这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更得我自己负起这个责任。」念及至此,陈冰对罗三娘说道:「婆婆,这些钱都是我藏的,爹爹和哥哥并不知情。」
罗三娘心中不信,他狐疑的看着陈兴祖,口中却是对着陈冰说道:「呵,那你到是说说,这钱你是因何而藏的,你若解释的清楚,我便不再追究。」
陈冰却笑吟吟道:「婆婆此话当真?你可要说话算数哦。」
罗三娘冷哼一声,并未回话,给她来了个默认。
陈冰微微笑道:「好,我就当婆婆是认了。其实婆婆啊,你也莫怪我说话不中听,平日里待我西屋还是苛刻了些,就我捕到红尾白水鱼那日,其实这鱼卖给德贤楼是五十贯,而非四十贯,我想着西屋也有须要应急之时,因而我私自做主,把其中的十贯留了下来,放在了这个小木箱子内。」言罢,陈冰抬头看了眼柳志远,见他亦是看着自己,心中窘迫,红着脸,忙把头别向一边,不去看他。
罗三娘心头怒极,心道:「这小娘皮满口胡话,五十贯钱是你一个人拖得动的?私自截留下十贯钱这么大的动静陈兴祖会不知晓?这鬼话骗骗三岁孩儿还差不多,骗得了我?哼!」只是她并不急于去
拆穿,而是冷笑道:「哦?既然如此,也只能解释得了十贯钱的来历,另有十贯钱是如何得来的?」
陈冰说道:「婆婆莫要着急,听我道来。约莫在五个月之前,也就是上巳过后不久,德贤楼柳东家亲自上花湖村寻到我爹爹,言那日夜里,长兴县县令大人会去德贤楼吃饭,而县令大人对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的红尾白水鱼十分感兴趣,因而想要见我一见,询问一些捕鱼时所发生的趣事。我不过是乡野女子,如何见过这等场面,当即婉拒了柳东家,可他不死心,硬是缠着我爹爹,最后爹爹无奈,只得答应了他的请求。哎,既然爹爹都同意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说到此处,陈冰顿了一顿,微微侧头,偷偷地望了柳志远一眼。
而后继续说道:「好在当夜我表现的不错,把捕鱼时的一些趣事和所遇见的怪事异闻都说与了县令大人听,大人很是满意,临走之时特意赏了我五贯钱,以兹奖赏。当晚城门已关,我出不了城,便在德贤楼住了一晚上。第二日清晨,柳东家差人驾马车送我回了花湖村,另行赏赐了我五贯钱,因而这一趟县城之行我一共得了十贯钱。到家之后,爹爹问了些当晚情形后便同哥哥一道去捕鱼了。而我寻思这十贯钱是县令大人和柳东家赏给我的,就没有对爹爹和哥哥提起,与之前的十贯钱一起放进了这口小木箱子中。婆婆这便是二十贯钱的由来,皆是我一人所为,实与爹爹哥哥无关。婆婆若是不信,大可问柳东家,那日的十贯赏钱他是最为清楚的。」
罗三娘听后面色稍和,心道:「如今不是追究的时候,先把这二十贯钱收入囊中,这笔账我以后慢慢的再跟西屋去算。」想到这些,罗三娘面露丝丝得意之色,故作大方道:「既然是柳东家赏赐的,自然是不会错了的,就不用去多问了。罢了罢了,这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不再追究。廷俊呐,你以后也少去打扰二娘,至于这二十贯,就先放我这里罢,暂且交由我来保管,待你西屋须要用时,再来我这里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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