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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相这方忧心未完,就有一件令他更操心的事情出现了,在他出神的这个空档,有人进言:听闻襄王骑射了得,百步穿杨,可否让臣等见识一二?
又有人道:南胡是游牧民族,善骑射,可否请厉王参与其中?
为了增加观赏性,最后竟有人提议,让侍女头顶碟子,碟上放龙眼大小的红果站于靶前,红果与红心重叠,射中红果者为胜。找来好几名侍女,顶上红果,不是过高便是过低,终没有一个合适的。
皇后开口:“皇上,臣妾打量着桓郡主身量许是合适,不如……”话未等说完,就被皇上出言打断:“此非小事,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来人,找来板木置于侍女脚下,便可解决此事。”尹公公应下,刚要吩咐下去,就又听皇后道:“皇上,臣妾相信襄王的箭法,定不会出什么差池。”
皇上眸色变冷,他是不信巫漠历的箭法,可,又不能言,只用眼神警告皇后,让她休要多言,可平日里及懂得看人眼色的皇后,竟对他的警告恍若未见,继续道:“皇上,我天渊子女皆胆识过人,念夕又是灵尚王之后,自是有那等胆识,皇上若是不信,可问念夕是否愿意。若念夕不愿,臣妾私以为和她身量相当,臣妾愿往。”
言辞虽温婉,但步步紧逼,不给人回绝的机会。
灵念夕在下方含笑的听着皇后的这一番话,看着她最后是用怎样的办法将自己逼上前,当移动的活靶的。听到最后,见她将自己愿往的话都说出来了,心里冷笑:她还真是下了血本。
皇上龙体,皇后凤体,皆关乎天渊的国运、脸面,怎么可能上前来当头顶碟盘的活靶,她说这话,不过是让灵念夕不得不答应罢了。
皇上无法再言其他,看向下首的念夕,见其面色如雪,看着他的眼神道:“为了皇后的凤体,念夕愿往,只是……”
皇后见灵念夕言辞犹豫,心下暗喜,她此举一箭双雕:若她应了,刀剑无眼,稍有偏差,便可借他人之手除去此眼中钉,若是她不应,那便落得个怯懦、不识大体之名,她定会好好利用一番,将她踩进淤泥中。故而,甚是和悦的问道:“念夕有何顾虑?”
在座众人的视线皆集中于那浅红的身姿上,见她从位上起身,行至场地中间,对上位之人深深三叩首,言:“若念夕福薄,今后不能近侍陛下和娘娘的左右,念夕在此别过,一愿我天渊国泰民安,二愿陛下龙体康健,三愿”灵念夕一顿,抬眸:“三愿无常鬼差好引路,让念夕于父母终团圆。”
此言一出,在座诸人皆露不忍之色,天渊的武将反应尤甚,灵尚王在众武将心中有不可撼动的地位,灵念夕又是灵尚王世间仅存的血脉,故而皆厌色看着上位的皇后,厌其步步紧逼,将灵家孤女至于箭靶之上。
皇后未料到灵念夕会来此一遭,出乎其所料,尚未开始,竟将气氛烘托成去活活送死,又使出这等狐媚手段,露出哀怜之色,让众人心生不忍,让她成为心肠狠辣之人,便道:“念夕勿要如此,襄王殿下的箭术精湛,不会出偏错。”
闻言,灵念夕露出一个哀婉的面容,轻言:“念夕信。”怜弱的对着上位的皇上展开一个惊艳的笑,勾的皇上心头一荡,那箭羽若稍有偏差,就算不送命也可能毁容,想到十分有可能自此以后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笑容,此等关头,他又无法出声相护,心下有一紧。就又听到皇后道:“念夕,你……”
素日里觉得皇后的声音温婉入耳,此刻却觉得聒噪异常,心下不耐烦的拂袖,“皇后休要再言,准备开始吧。”
皇后悻悻然的住了口,面色虽未变,案下猛揪住凤纹宫袍的丹寇却泄露了她的怒意,对着身侧的卢嬷嬷递了一个眼神,深知她心思的卢嬷嬷眨了下眼,示意她明白了,便趁众人不注意之时,轻身对身侧的小太监说了句什么,那小太监便匆匆走开了。皇后冷哼:灵念夕这个小贱人,任你再有本事,本宫也不信你能逃得过此劫!
侍从们准备射箭弓具和要顶在头上的盘碟红果,念夕起身,立在一旁等候,元宝在身后面上一片焦色,沁在她身旁,脸皱的如一块随时能拧出泪水的丝帕,有内官来通禀可以准备开始了。沁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一把抓住了灵念夕的胳膊,一开口就露了哭腔:“郡主……”
念夕扫了她一眼,言语间无半分情感:“哭什么,我死了,又不会让落雁宫众人陪葬,不过新觅个主子,别处富贵去,若有幸分到太后的凤藻宫、皇后的栖凤殿,总好的过在我这里做一个小宫女。”
沁瞪大的眼睛看灵念夕,眼底尽是惊恐:“奴婢,奴婢从未这样想过,奴婢是落雁宫的人,生是郡主的宫女,死也要侍候在郡主身边。”
念夕方才不过是吓她,听她这么说,心下不觉好笑,道:“你跟在我身边不过半余载,为何发这等誓言,放心,树倒猢狲散的道理我懂,你不说这等话,我亦不会计较的。”沁是念夕入宫后,是同宫女忠和善一同被司裁司分过来的,至今没察觉到是谁安置过来的人,这些日子命她侍候在身边,竟是这般性情,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郡主待奴婢好,奴婢就想跟在郡主身边。”哭腔更重,眼泪已经在眼圈转了。
念夕闻言真的笑出声了:“待你好?”念夕自己都不信,还未说其他,那名内侍官就又来催了。沁抓住在她胳膊上的力道加重,竟不让她走。
念夕有些无奈,她这样的性情,在后宫内是怎么活命到至今的,伸手将胳膊上的手拂落,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身后的元宝见她要往箭靶的方向走,也焦急的唤出了声:“郡主……”
念夕回身,对他轻点头:“放心……”这话是对他和沁说的,同时也是对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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