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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孑然孤身一人（第1页）

说到此处，仍旧没有说到无歌的部分，她之所以说这些，只是想将曾经的事情完完全全的展现在巫漠历的面前，她知道巫漠历今日在大殿内对往昔事的疑惑，只是因为估计她的感受，所以才没有问她。

她，也正需要一个倾诉的出口，这些事情压在她心口太久了，就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六年过去了，那伤口的周边已经污腐、溃烂，形成了毒汁，那毒汁就是仇恨，已经浸入了她的心肺，几乎快让她迷失了心智。

“后来，我出了乌孙山，想要寻找父王的消息，却听闻父王已经被追捕到了，不久将被连同灵族的其他人，在苍耀城抄斩。待我一路赶到苍耀城，正是灵家被抄斩的那一日，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族人，那些我最亲近的人被悉数问斩，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王的头从断头台上跌落，就落在我的脚边，他闭不上的眼中全是伤痛和不甘心。”

“那一刻，我周遭的天地仿佛崩塌了一般，若不是靠复仇的仇恨支撑着，我甚至已经失去了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可那时我才六岁，想要复仇谈何容易，我如乞儿一般飘荡在天地间，吃着别人扔掉的残羹冷炙，冬日渐近，身上却没有一件能御寒的衣物，那夜，我实在是太冷了，窝在一车草垛里。没想到那车草垛竟是押往朝音城的粮草，我每日藏在粮草里面睡觉，晚上趁押送粮草的士兵们睡着了，小心翼翼出来吃一些他们掉在地上的实物，就这样一直到了朝音城。却没想到，朝音城内排查正严，也许是一直没有寻到母妃和我的下落，渊子傲命令搜查朝音城内每一个和母妃年纪相仿的女子，寻找每一个和我年纪相当的孩童。”

“那些官兵连乞儿都不放过，排查到我的时候，因为当时年纪小，十分心慌，拔腿就跑，许是我跑引起了他们的疑心，都追了上来。我那时只是个孩子，就算是拼命的跑，仍旧跑不过那些官兵，就在临近乌孙山的时候，被一个官兵手中的刀砍到了后背。身上很疼，很疼，可我去没敢停下来丝毫，我知道，只要被追上了，我只有死路一条，肩膀又中了一箭，终于我跑进了乌孙山。”

“自从追捕母妃的那群人从乌孙山里没有生还，朝音城内就流传着乌孙山里有食人野兽的传闻，那些官兵许是畏惧这个传闻，追捕的脚步慢了下来，畏畏缩缩的上了山。此时我距离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距离，可我丝毫没有敢停歇下来，慌不择路的逃，脚下一空，不知掉到了什么里，身子在半空中还未等坠落到地时，便失去了全部意识。等我醒来时，发现我躺在一个竹屋里，我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无歌，他一身白衣，背对着我在摆弄着竹桌上面的草药。没有转身，问道：‘醒了？’我想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我根本动不了，无歌可能知道我的意图，告诉我，我能活着已经不错了，要想下床活动，至少要养一个月的时间。”

“后来从无歌那里我才知道，我是从百丈高的地方坠入他所在的山谷，掉下来时，背上的刀伤已经露出深深白骨，肩上的羽箭也将肩膀穿透，腿砸断了一棵小树，小树折断的枝干正好贯穿了腿部。万幸的是，我掉下的地方，身下是一边止血的九樱草，才没有流进血而死。他也已经几乎断定我必死无疑的，只是看在我仍有一丝鼻息，所以才在我身上试一试药，却没想到我醒来了。因为我身上药性太重，身体醒来了，脑中的记忆却没有跟着醒来。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更不知自己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记忆没恢复的那段时光，虽然每日要喝很苦很苦的药，虽然愈合的伤口又痛又痒，几乎难以成眠，但是却是我过的最自由自在的日子。因为我心中没有牵挂、亦没有仇恨。日出时看着晨曦穿过翠绿的树海映在竹屋上，学彩蝶的样子在无前屋后张开双臂飞，天晴的时候跟在无歌身边采草药，下雨的时候趴在窗前看雨，好奇的问着无歌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再后来，我恢复了记忆，再难有之前的心境，身体全部恢复后，我便辞别了无歌决定出山谷，无歌亦不拦我，只问我真的想好了吗？真的要做这样的选择吗？而实际上，这并不是一件有选择的事情，我每日闭上眼，都是母妃自焚时候的火光，和父王跌落在我脚边的人头，还有那怎么也挥之不去的血腥梦境。”

“我身体虽然不痛不痒了，却更难以成眠，我知道，我若留在那山谷，一定会被心魔折磨至此，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出山谷。无歌为我指了出山谷，从山谷到了乌孙山，我出山之后才知道，已经过去了几年光景，渊子傲遍寻不到我与母妃，已经撤去了朝音城内搜捕的兵力。我变装走在城中，途径灵府的时候，趁着深夜的时候翻进了已经荒芜的宅府，想看看这座有父王和母妃生活痕迹的府邸。却没想到遇见了母妃的贴身婢女雅，她一直守在那里。再后来，我便故意暴露身份，让渊子傲知道，被封了郡主。之后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抵在他的的胸膛上，将所有的过往说出，原来这些话也没有她想象的那般难以说出口，那段噬骨的记忆，终于让另外一个人知晓。

巫漠历第一次见到她时，就一直纳闷，是怎样的经历能让她一个未及笄的小女孩，有那样凉薄又冷静的性格，那蔑空一切的双眸，那孤注一掷的偏执。

今日，他终于知道了，却觉得心如刀绞般的痛。他曾亲眼目睹了母妃被杀的全过程，那时的心境他至今不能忘。而这个小女孩，却亲眼目睹了母妃为了保全她而自焚，目睹了全族被砍头的画面。

从锦衣华服到街头行乞，其中是怎样的心酸艰苦，一定不仅仅是她说的那般云淡风轻。

想至此，他紧紧拥住这个纤瘦的人儿，一般的成年男子都难承受的事情，她一个小小孩童做到了。

他庆幸她做到了，否则，这天地间这么大，他又怎么会遇见这个人儿。否则一生一世这么长，他岂不要孑然孤独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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