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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为了新明而起航（第1页）

人群后面出现了大队舟山水师的官兵，将人群当中分出一条路来，供车马通过。

朱坤仪身穿白衣站在车上，和身边军士一起不停高呼道：“各位父老乡亲，朝廷绝不会将大家弃之不顾！现在我们要带大家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生活，有万顷良田等着大家来开，没有战乱，路上管饭！愿意一起去的就跟上来！”

顿时无数难民欢呼起来，军士帮忙将老弱病残全都扶到车上，一家家欢天喜地跟了上去。

路振飞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见城外的难民渐渐散去，只剩下了少部分。听闻是朝廷责令舟山水师协同安置难民，但是舟山水师哪里来的这样强的实力，实在是匪夷所思。

“靖海军。”身边的师爷忽然说了一句。

路振飞一惊：“你说什么？”

师爷道：“虽然舟山水师总督运河、海陆，拥有很多船只，但是并没有安置难民的能力。那些军士穿的是靖海军的军服，所以很多那些因为禁海令内迁的百姓看了立刻就跟他们走。”

路振飞恍然大悟，向着车队离去的方向端正衣冠，遥遥一拜：“我路振飞为官为民，今日手上却险些沾了百姓的鲜血。此等大恩大德，天下人皆不知，淮扬百姓亦不知，惟我路某人知。自当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

与此同时，远在天涯海角，大明最南端的琼州海岸炮台之上，因言获罪的原礼部侍郎陈子壮于战战兢兢之中望着铺满海面的战舰和军旗，松了一口气。

因为一直担心被奸臣杀害，陈子壮一直躲在谷仓里，躲了有一年之久，直到收到李华梅的亲笔信，让他拜会两广总督王尊德，联络淡水靖海军。

将禁海令造成的数百万难民迁至琼崖垦荒，两广总督王尊德为此担上了身家性命，天下义商倾家荡产投身其中，全大明差不多所有的海商船都被征用，靖海军亦投入了全部的兵力来保护难民。这是一个押上了整个大明脊梁的大计，可谓背水一战。若计划失败，无数人葬身大海，两广总督以下数百官员皆要问罪，整个大明十三个省以亿万计的白银消耗一空，百业尽废，只怕未来一百年也没有办法复苏。

放眼望去，靖海军的大帆过处，数以万计的商船紧随其后，载着上百万寻求庇护的难民，如鲸群一般乘风破浪，从海平线铺满天边，直向大蛋港驶来。

两广总督王尊德此时又惊又喜，振奋道：“这就是靖海军！太好了，天佑大明，李家还在，倭人不能在广州胡作非为了！”

自从德川军在广州设立了领事馆，两广的局面也变得异常可怖。倭商携机甲大炮横行港口内外，白天欺行霸市，夜晚强取豪夺，两广衙门无力阻拦。幸好海峡对面的崖州湾里的大蛋港是李家和法兰西舰队联合建造经营了十几年的产业，受到法兰西舰队的保护，倭寇暂时不敢进犯。

当得知李华梅生还的消息，法兰西舰队提督和两广总督王尊德都大喜过望，立刻按照李华梅的要求准备了移交文件。

在这惊人的文件里，李华梅要把原本拥有的所有地契、产业转入三宝商会，也就是将大蛋港完全易主。同时，十三省商会联合进驻，购买田产，投入重金修建厂房、商铺。尼德兰舰队和鹿特丹商会以南安港部分占有率作为交换，进驻大蛋港，共同维护两广海域的秩序。

望着靖海军的滔天霸气，王尊德感到自己的底气在不停提起，因为多日气急败坏、夜不能寐而大伤的元气正在雨后春笋一般涌出来，让疲惫的腰杆一再挺直。

一个月后，揽海栈桥修建完毕。

李华梅站在栈桥的尽头，这栈桥长长延伸到海中，几近一里。人站在这里，便已屹立在辽阔的大海之上，脚下清澈碧绿的海水逐渐变得如宝石一般湛蓝。微风拂过，鼓动巨帆。在那些逐渐靠近的巨帆面前，一个人是何其渺小。

不管怎么样，李华梅长出了一口气，如果能用大蛋港挽回自己在许三宝心中的好感，那便一切都值了。

“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倒霉。”李华梅为难地揉着自己的额头，纾解着隐痛，心中却渐渐变得平静了。

尽管大蛋港在她经营的期间已经一再扩建，但是离许三宝书信中的要求依旧相差甚远。

“当为万国所驻之港湾。”李华梅的心中回荡着这句话，咂摸着这句话中的气魄。事到如今，大明已经千疮百孔，真的还可以做到吗？

海平线上升起了巨帆。

许三宝和李华兰一起屹立在船头，凝望着这个即将称之为“家”的地方。这里的风光是如此优美，巨大的港湾地形开阔，是天然的深水港，能够停泊数以万计的巨舟大舰。然而此地又是如此贫瘠，人烟稀少，仅有海岸边有少量的原住民和一个寺院。

“为什么叫大蛋港？”朱坤仪依旧身穿白衣，做丰神俊朗的侯爷打扮，一脸好奇问道。

“哎呀，侯爷不识得自己的家业，真是稀奇呀！”李华兰笑嘻嘻道。

“大胆……”小宫女隋缨面色惨白，趴在船舷上，已经吐得昏天黑地站不起来，刚一抬头便又软了回去，继续狂吐，呕出来都是清水。

李华兰插着腰哈哈大笑：“大胆什么？大胆奴婢！”

朱坤仪微窘道：“我自然知道这里是崖州，归琼州府管辖。但是以前没记载有这个港口，本宫自然无法得知！这名字是你们李家自己起的吧？”

“才不是我们起的，是古已有之。”李华兰笑嘻嘻道，“因为住在这里的人自古便称蛋民，是以船为家，如同蛋浮盐水的意思。鉴真东渡，曾经在此罹难，感于蛋民的热情，为他们建了大云寺。因此慢慢就有了大蛋港，大蛋湾！此间民风淳朴，笃信佛教。我们李家最先看上这块地方，建了船坞和码头。但还是我大姐最有眼光，在这里和法兰西人一起开发港口，这地方才能发展起来了。”

朱坤仪冷哼了一声：“真是违反海禁、转运黑货，兼之躲避官府的好去处啊！”

李华兰也不害怕，扮鬼脸回敬：“天高皇帝远，皇帝都管不了的地方，两广总督王大人希望我们李家来帮着管，我们干什么要躲避官府？京师好地方，公主现在还不是要下南洋，借我们李家的地方落脚？”

许三宝却正色道：“不要吵了，这是国之南门，比广州还要好得多的深水良港！李大小姐真是慧眼，要感激她在这种时候还能留有这样一块安身之地。”

朱坤仪不禁有些头疼，兼之对李家心怀歉疚，现在却要寄人篱下，十分不安，低声问道：“澳门不可以么？这里也太荒凉。”

许三宝摇头道：“我们不能去澳门，四周海路都被德川军包围，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去。何况我们现在是在隐姓埋名，需要的是一个连成国公和倭寇都找不到的地方，此地真是最好的选择。”

说着轻轻扶着朱坤仪的肩头，安慰道：“这里可不荒凉。崖州自唐代便盛产金银、珍珠、玳瑁和香料，宋代黄道婆还在这里学会了纺织术。”

朱坤仪轻轻嗯了一声，依偎在许三宝怀里，一副你说好，那就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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