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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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嫖客与鸡（第2页）

天，果真有那假设敌么？我打了一个寒噤。

风呜咽着滚过来，路旁的夹竹桃林被吹得东摇西晃。突然劈啪响起一个惊雷，天地之间有一把利剑一般的火闪直插云端。雷阵雨来得好快啊，我们躲避不及，被兜头而至的瓢泼大雨淋得如落汤鸡。

大雨来得快也去得快，我们在警察的押解下刚走到派出所，大雨就消停了。我们被带进一个办公室，那中年警察用毛巾擦拭着头上身上的雨水，让我们双手抱头，蹲在墙根。我歪拧着脑袋，不满地嘀咕了一声。“他妈的吃百姓吃胀肚了，整天不捉坏蛋，专抓良民。”

中年警察勃然大怒，一脚尖踢来，我在空中鸟儿一般飞翔，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狗日的败类，你们太过分！……”于美人嘶嚎着，将我搀扶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让我坐在凳子上，见中年警察身子朝门对外面人吩咐什么。她闪电一般扑向桌子上那只红色的电话机。她仅仅只来得及对电话听筒说几句话，就被中年警察拽倒在地。中年警察恶狠狠地骂道：“烂娼妇，狗日胆子好大，还想给什么人通风报信？告诉你，办不到！哈，你不是厉害么？骚母狗，现在，我要你舔我脚上这只皮鞋。你舔啊舔啊。”说罢，他将腿抬起来，将皮鞋伸到于美人的鼻子下面。

于美人望着他，没有开腔。那中年警察刚要冒火，突然门口传来一声低沉的呵斥：“黄副所长，别乱来，你怎么乱抓人？”黄副所长就是那中年警察，他一看来人，即刻满脸是笑地迎上前。“万书记，是你老人家啊？这么晚了，你还亲自来检查工作？”

来人是一个干瘪老头子，他神态和蔼谦和，显然是一只老雀子。我恍惚认识这个人，哦，想起来了，这人开两省边区协调会我见过，他，不就是这个乡的党委万书记？万书记走过来，一手握着于美人的手，一手抓着我的手，连连道歉：“吴镇长，于镇长，不知道两位大驾光临，冒犯了。哎呀，都是我们平素教育不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怪我，都怪我。要没有接到于镇长的电话，你们不定要受多少委屈呢。哈，不知道者不怪罪，我们黄副所长才上任，工作经验不足，真真该死。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真的是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两位镇长，我准备了一台酒席给你们压惊，走，走，我们酒席上谈。”说罢，拽着我们的手就朝外走。

我好气愤，真他妈的，平白无故把人抓了，这样就算了？我刚嗯了一声，却被于美人狠狠地踹了一下。于美人笑眯眯地对万书记道:“万老大，我们怕了，可不敢赴你那鸿门宴。这样好了，黄副所长和兄弟们也辛苦了，哪天去我们那里，我给你们接风洗尘。”

万书记看来也不是安心请客，他呵呵一笑：“这样也好，现在这样晚了，就留待以后一并请。”一旁的黄副所长尴尬地笑：“两位镇长，一切可要多多包涵。”于美人道：“哦，忘记告诉万书记黄副所长了，我和吴镇长已经订婚。黄副所长，我们法律法规不熟。在我们国家，订婚是不是好像只是婚姻当事人双方承诺，不需要履行法律程序？”黄副所长嗯啊嗯啊地哼哼着，半天没说什么。

于美人响亮地打了一个呵欠。“哎，不好意思，瞌睡真的来了。原本以为能在这清净地儿睡个好觉，没有想到却难难难。当个破官真真倒了霉，啊啊，黄副所长，我们还得去刚才地头睡回笼觉，没有什么问题吧？”

黄副所长打着哈哈。“哪里哪里，惊扰了两位的美梦实在不好意思，哪里还会出现那样的事？要不，我专门给两位派设两个门岗？”

于美人咯咯地笑了，那活泼泼的笑声如小鸟一样四下翻飞，清脆极了。她指着黄副所长:“黄哥，看来，你心里有鬼呀。”说罢，也不待黄副所长回答，拽着我就朝小旅馆走。

刚将门关上，她转身就扑进我的怀里。她呜咽着道：“我的好正哥，谢谢你。你好勇敢，不然——

我知道她指的是我将她抱回床上的事情。我好无奈，居然，为她，我最心爱的女人只做了这么一件小事，却会受到如此称赞。我是她什么人，我是她的爱人，最值得信赖的亲人啊！

她陡然提高声气诅咒般叫了一声：“王子和，你他妈太阴损了！”

我赶紧将她嘴巴捂上。“美美，小心隔墙有耳。”

她从我的身子里鱼一般挣扎出来。“流氓兔，你他妈还算男人？人家把屎盆子都扣在脑门子上了，你却心安理得好像享用着美味佳肴。你，难道真没有一点男人血性？”

我脸色勃然变了。我已多次被她伤害。此刻，我的心又被扎了几道血淋淋的大口子，正汩汩地流淌着殷红的血。我竭力压着火气对她道：“美美，其实你完全可以不来趟黄各庄镇官场这堂混水，没有这个必要么。你有知识有文化，做什么不行，为什么总想着抛头露面？”

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内冲盈着珠光，上翘的嘴角和脸色却满是讥诮。“朋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最好你别说，不然你的光辉形象在我心里又要大打折扣。你不放心我，怕我变心？……吴正，你也许不知道，为了当上这个破官，我费了好多神？我不会放弃，也绝不会离开黄各庄镇。我要在这里办事，办很大很大的事，也许，是我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事。你要是真汉子，你就离开我，免得——”

我生硬地道：“你为什么这样倔？你成天混在男人堆里，就不考虑我的感受？你是故意气我，还是另有企图？你说我不是汉子，我也觉得自己真他妈窝囊。于超美同志，你千万别逼我，不然，我也许会铤而走险哟！”

她说：“哟嗬，要是我们小吴子还有那血性，我真觉得烧高香了。你，能吗？”

我赌气地对她说：“当然！我吴正不但有血性，我的热情甚至比天还高！你睁大眼睛瞧吧，总有一天，我要让你重新认识我。”

她笑了，笑得意味深长。“好的，我情愿相信你说的是真。我会擦亮眼，等着看你上演的一出好戏。不过，那是哪一天哪一年呢？”

我望着她那殷红的嘴唇和雪亮的白牙，真想打她妈一个稀哩哗啦，真的好想啊。却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呜咽着吼了一声：“于超美，我恨你！”

她又嘻嘻地笑了。“吴正我知道你从来也没有喜欢过我。虽然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但是，我知道，那都是你在做假。哈，现在麒麟下终于现出马脚来了。好，好呀，多么酣畅淋漓，多么义正词严！你说为百姓办实事是卖弄，要是都不卖弄，百姓还有什么期盼？”

我抓过衣服穿起来。她默默地看我穿，也不再说什么。等我穿好，转身欲离开的时候，她将手伸出道：“朋友，临别之际，连手也不愿意同我握？哦，是怕我玷污了你？”

我还是没有开腔，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递给她。

那是几封揭发信。揭发者没署真名，分别以正义，知情者的名义，控告黄各庄镇副镇长于超美与镇长吴正关系暧昧苟且，互相勾结，狼狈为奸，一手遮天，将黄各庄镇当作了独立王国。一是侵吞修路公款，二是故意拖欠职工工资，影响稳定和安定团结，三是官报私仇，打击压迫地方民营企业，并要求上级政府严肃查办云云。

我笑眯眯地望着她。“于副镇长，这可是真正的礼物。你老人家看了以后，有什么感想？”

她冷冷地问：“这些劳什子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当然来自市里。这些检举材料是王子和转交给我的。王子和亲热地拍我肩头，说我知道你们是干净的。还让我转告你，要干工作总会有人说长道短。关键的关键，自己要有良好心态，你是明白人，知道党委的意思么？“

这个狗日的王子和，当面如笑面虎，背后给人使绊子。我当然知道他的真实用心，我甚至相信，这些检举材料是他幕后操纵人写的。

于美人看得很仔细，表情却没有一点变化。完了，她将材料叠好，还给了我。她没有说话，还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我说“于超美同志，我违反纪律将材料给当事人看，你看了难道没有一点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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