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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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北上（第1页）

徐大瞄一眼徐三：“有时间多回家，看看老父亲。还有弟妹和孩子，小小子也快一岁了，都不记得他爹是谁。”

徐三的右手一直在水底不自觉地轻握又松开。只听徐大继续说：“你和李瞻的讨贼檄文，倒是写的不错。不过，你大概不知道李瞻已经准备脱离熊京投奔苏方了。他要和老熊决裂，你做的到么？”

徐三有些意外，抬头看徐大，眼神有些焦急，就听徐大继续说：“他也聪明，老总和复兴局都没抓到他，想来，现在已经到安全的地方了。老总知道你的脾气，认为你是出于师生情谊，才被李瞻鼓动参与的这件事，叫我好好管教你，别再生事。这些天你就在这里多陪陪父亲，等风头过后，你再出去吧。”

徐三放下心来，有些自嘲：“人都说家贼难防，因为只有熟悉你的人才能制住你。大哥，要不是你亲自出马，我估计早跑了。在大哥面前，我就是那翻不出五指山的孙猴子。”

徐大眯着眼睛，突然一伸手按徐三的脑袋进池水里，让他吃了几口水，徐三呛地大口呼气：“大哥，你暗算我！”徐大看他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徐三趁机拍起水花，也让徐大喝了好几口水，哥俩跟小时候在家乡的水里嬉戏一般折腾了好一会才罢休。

晚饭时分，二哥徐明忠一家来了，两个十来岁的男孩子热热闹闹地陪在徐父身边，好不开心。徐明忠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在商界是风生水起。徐家的经济大权渐渐从徐父手里转移到了徐二那里。现在徐家大事基本由徐明柏做主，徐明忠支持着徐家的运转，徐明季作为嫡出的幼子，虽然在军界和商界也颇有建树，但在这两方面比起他的两个哥哥还是有些差距，他最让人津津热道的就是三教九流朋友多，遇到问题哪里都能帮上忙。

徐家余下的庶子女在三个哥哥的照应下过着安安稳稳地小日子，姨娘们恪守规矩，不敢在嫡子面前摆谱。徐家上下井然有序，在湖南老家也是规规矩矩的大户，家宅安宁。唯一让徐父有些担心的就是徐明季，他的朋友遍布天下，而他作为京军直属军校毕业的军官，一直将交朋友“不关其他，只看心”的原则挂在口边。在各路军阀、各种派别合作期间倒没什么，但合作分离后，就怕他哪天头脑发热，干出惊人举动。

饭后，兄弟三个在花园里坐下喝茶，白天梅花的香味还残留在花亭附近，沁人心脾。

徐明忠和徐明柏长地更像，常常有人弄错，现在他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孩子跟母亲在花园里探秘，心情很好。徐大也看着侄子们，对徐二说：“二弟妹是又怀上了？”徐二回神一笑：“是，刚3个月了。”

徐二想到什么又问徐三：“老三，你也挺久没见弟妹和孩子了，什么时候回老家看看？新志一个人在老家也挺寂寞的，你真该回去看看。”

马新志，原名妹儿，是湖南老家一个富户的小女儿，现是徐三的妻子，有一子一女。那时候正是春光秀美，徐三回家被催婚，弄得心烦意乱，出门散心时经过一座小石桥，石桥上一女学生正在画着风景素描。湖南老家女孩子读到中学的不多，这个女生自然吸引了徐三的注意，待她转过头的刹那，两人都红了脸，一段良缘就此结成。婚后，徐三特意给她取了个名字：新志，与这个旧世界相反的新志向。可惜，新婚期间徐三发现马新志思想上其实还是老一套，加上他常常外出，而马新志婚后不久就怀孕，两人聚少离多，感情渐渐淡了。

徐三现在想起她，竟然有些记不清她的模样，因为前几次回去，发觉她和老家里那些富太太越来越像，像到湮灭了自己的样子渐渐与那群人融合在了一起，越发没了意思。而徐三自己也是花名在外，走到哪里都有美人作伴，也就慢慢不愿再和新志在一起了。徐三想了想说：“再说吧，我现在没心情。”

徐大皱着眉问：“王菲璐的事，你有没心情管？”

徐三想到了他在长沙带兵的时候，在舞乐歌厅包养了一个当红舞女王菲璐，不过三个月的时间，王菲璐从他身上要了不少好处，后来他移情另一个歌女，还花了不少的力气才摆脱掉王菲璐，他不禁问：“都半年没见过了，怎么了？”

徐二叹口气：“前些日子，她来找我，说是怀了你的孩子，已经6个月了，要我们给她个名分。”

徐三不禁失笑：“不可能。”

徐大开口：“行，你说不可能，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这一晚上，三兄弟只谈家事，不谈国事，时间晚了，便各自回房休息。

徐三躺在橡木大床上，想着李瞻，心中不免有些气闷，竟然失眠了。窗外的月光清冷，洒向床头，徐三干脆起床，想到花园散步。

甫一出卧室门，看到一楼的客厅还有灯光，大哥徐明柏正穿着睡衣坐在沙发抽烟。徐三坐到他旁边去，也没说话。

徐大不一会儿熄灭了烟头，小声说了句:“老三，有些事情，现在做不合时宜，再等等，时机会来的。”说完，他按了按徐三的肩头，走了。这句话仿佛一颗定心丸，徐三回去一会儿就睡了。

上海。

中华歌舞团可谓是载誉归来，刚一回上海，各大剧院都向黎章昱发出邀请函，请他们去演出。不过，黎章昱以团员长期在国外过于劳累为由，只答应了几家大剧场，并将演出安排在1个月之后。

团里的姑娘们趁此机会，都回家和父母团聚去了，就是筝筝，因为父亲工作忙碌，这个月还在各地奔波的缘故，没有回北平的家，继续留在黎章昱家里和黎岫章作伴。

那日，风清正在教弟弟英文，母亲兴高采烈地推门进来：“阿洁，黎先生来了。”

阿洁是风清的原来的名字，她叫冯洁。当年去考歌舞团的时候已经18岁了，在一起考试的姑娘中年龄偏大，之前也没有受过专业的歌舞训练，不过黎章昱说她给人“云淡风清”的感觉，将她留下来，起名“风清”。

自从黎章昱知道徐三通过什么手段留下了那些钱后，生了风清很长时间的气。现在回来半个月了，第一次登门找她。不过，风清觉得那件事自己也是受害人，自己也委屈着呢，黎昱章不来找她，她也不主动找黎昱章。现在，黎昱章主动登门，风清自然高兴，匆匆化了淡妆便见客去了。

黎章昱没有久留，邀风清去看电影。风清一家欣然同意。

街上还是春寒料峭，风清外披着件呢子大衣还是觉得有些寒冷，黎章昱脱下自己的红围巾给她围上。走过棉花糖的摊位时，风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想到妈妈说那个大姑娘还想着棉花糖吃，太孩子气了，终是转过了头。可是黎章昱却去买了个大大的棉花糖送到她面前。

电影院放的是当红影星万茹主演的新片《故园春色》，虽是个悲剧，却因风清心情好而不觉悲。她旁边坐了穿军装的男人，男人的手牵着他身旁的女人，女人模样俊美，头轻轻靠在男人的肩上，笑嘻嘻地说着什么。

风清看那女人都比电影里的女星还要美上几分，好奇心发了，向军装男人那边移了移，想听清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一开始，没听见什么，后来男人的声音明显高了，但还是压抑着：“不行，我不可能离婚，早都跟你说清楚了，你怎么还提这个？”女人也不高兴了：“姨太太还有个名分呢，我好歹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你这么耗着我，老娘不陪了。”说着，女人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上海谋生的方法多呢！不靠你，我一样活！”说完，女人跑出了电影院。男人坐不住了，起身追了出去。

风清不禁想为那女人叫声好，此时，黎章昱凑她耳边：“看电影吧。”

风清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看电影。

看完电影，黎章昱带风清去了一家湘菜馆，黎是湖南人，吃湘菜，风清小时候在江西长到10来岁，也爱吃辣，湘菜馆是两人常约会吃饭的地方。

黎章昱问：“阿清，有没有想过去北方看看？”

风清没去过长江以北更远的地方，心中想去，但还是有些顾虑：“平之，”平之，是黎章昱的字，只有两人独处时，风清才会叫他“平之”。“北方好呢，北平是古都，哈尔滨是冰城，美地很。我是想去，可是最近几年，日本人老在北边生事，听说那边局势不好。”

黎章昱叹道：“恐怕日本人在北方弄些动作来，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筝筝的父亲，就是曾在北平电影工作的黄鸿，前几天来信，说中国人的现代儿歌是少之又少，有些中国儿歌竟要配上日本歌曲传唱，对我们的孩子极为不利。北方的日本势力渗透地厉害，经济、军事、文化等各方面都有涉及。他想请我们到北方去转转，把中国自己的现代歌曲也带到北方去，压一压那边日本人的气势。”

风清一听，立即响应：“我肯定支持的。这是好事啊。”

后来，中华歌舞团在完成上海几大剧院的邀请后，便全团北上，要在北平、天津、哈尔滨等地巡演。这下，可乐坏了筝筝，自从加入了歌舞团，她回家的次数便少之又少，这一路北上，尽是她在介绍家乡的：“全聚德的烤鸭特好吃，上海这边做的根本比不上，还有什么驴打滚，爆肚尖，都是名菜，到了北京，我叫爸爸请全团的人吃饭！还有颐和园、天坛，都带你们转转；还有燕园、清华园，里面好多有名的先生和读书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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