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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起行动前的夜晚,天空纷扬着缤纷绚烂的焰火。隔着倒映着夜幕花火的运河,沿着河畔散步徐行。她紧紧挽住身边人的手臂,尽管它不过是一具冰冷的,承载着美丽叔思维吉光片羽的行尸走肉。但是她还是想要挽住他,用自己的血肉形骸来为他升起体温。
当夜空再次升腾起一簇烟火,砰然绽放成一朵在空中烂漫的紫红色百合。它和她禁不住抬头仰望。
“看那,辉煌燃烧起来了。”美丽叔感慨地说道,“就像我们的生命,如果不留下什么,和漆黑一片没有差别。绽放的光芒哪怕是其本源是仇恨,也是美丽的。”
“只能绽放一次的生命,这场烟火也太奢侈了吧。”她低头玩弄着玩偶的手指,“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如果失败的话,我不会甘心的。”她抬头看着人偶没有表情的面庞,冷笑一声,心中却哀叹一阵。
“后世会怎么描述这个故事?他们是屠魔的英雄,英勇无畏的传奇被后人反复的传颂。而我们呢,成为传奇中罪该万死的魔头,英雄脚下的枯骨。时间逐渐抹平一切,我们的名从被人唾弃,到被彻底地遗忘。不会有人来深究我们为什么会成为魔。历史上顶多有这么一句,西元2032年冬,恐怖组织秘结社阴谋失败,全员卒。”
“但是,假若故事不是这样演的呢?”美丽叔忽然带着兴奋的语气说道:“英雄们竟然被魔们杀死了。想象一下传颂者们脸上的表情吧,自以为知晓明白了一切的他们,洋溢在面庞上的是失望之极,被冰冷而残酷的历史现实戏谑地狼狈不堪。想一想是不是感觉很有趣呢。”
然后,为了宣扬世间的正义,一群人用谎言掩盖之,昧着良心歪曲了事实,用被加工过的现实欺骗他们的后代。不过,终将有人——自以为真相必须得到昭雪的义人——揭穿谎言。这样做不过满足了他们自以为是的真诚感。终嫣,在真相和正义,谎言和现实之间争吵不下,魔的名字也和英雄的名字一道,被载入史册,被后人铭记永远。
“这就是我们的故事啊。戏虐地在所有正义人士的头顶上赤脚跳舞,在被话语掌权者精心营造的神圣庙堂中大声嘲笑。对着那些伪善的,将自己装点成世间道义代表的,如皇帝新衣般滑稽可笑的神像亵渎。”
我们就是魔,那又怎么样?向所有以牺牲少数人利益,脚踩着他们尸骨,掌控了话语权的胜利者们,宣战!
鹿力的喉头间发出呐喊,回荡在她满是碎牙的口中,激昂奏响在她翻滚着坚定信念的脑海中。她的意志坚如风中不朽的方尖碑石。她再次紧紧地咬下双唇,让狂涌的鲜血被死死地关在狭小的口腔中。
“是少数派的胜利!”她大声喊道,一口气将口中的碎牙一吐而出。红白相间的碎片在空中急速飞行,划过一道直线,直朝着扶苏的面门飞去。
扶苏下意识地用右臂放在面前。一阵剧痛传来,许多碎牙都嵌进了手臂。他感觉自己好像被猛兽凶狠地咬了一口。放下手臂时,却看到鹿力的胸腔急剧膨胀。
“乌鸦,押……”切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只见一团血雾陡然升腾扩张,将乌鸦和押切彻底地笼罩。
鹿力的呐喊升华成回荡不止的巨响,完整的身躯在爆炸中四分五裂。
“我记得有段话是这么说,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一个人的一生只能杀一个人,剥夺了他人生命也必要背负着那个人的命运而活。生命如昙花一现般短暂,所以才弥足宝贵。”方大仙捡起了地上的黑色背包,递到周宇翔的手中,而后又加了一句:“在我看来,这段话就是放屁。人被杀就会死,理所当然。只要不被杀,就能继续杀人,至于什么死者一生的故事,通通见鬼去吧。”
精神病人呓语般的叨叨在周宇翔耳边萦回,周宇翔没有理会方大仙的长篇打断,来来回回翻找着背包。这个背包还是白菊在冬季动漫节之前给他的。经过检查,他发现背包中武器还在,只是他原本暂时放进背包中的那枚婳羽结社的胸针没用了。
““这个追踪器中装有传感器和微型炸弹。一旦你试图做出将胸章取下的动作,它便会引爆……”白菊曾这么说过。只是现在,追踪器似乎失去了作用,周宇翔发现胸章中的闪光灯不在闪烁了。
“什么玩意?来给我看下?”方大仙夺过周宇翔手中的胸针,细细端倪了一下。
尔后,出乎周宇翔意料之外的是,方大仙忽然用手中的匕首狠狠砍了下去。胸章顿时被一刀两半,从中掉出了两枚纽扣电池。
周宇翔发现自己被骗了,所谓的追踪器不过是一块闪光的二极管电路。失效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电池耗尽而已。
方大仙摇了摇脑袋,嘲笑着周宇翔发呆的样子。然后她推开了们,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很快她懊悔地说道:“早知道就不出来,直接在里面拼个你死我活了。”
周宇翔站在方大仙的身后,惊讶程度远远甚与她。再次回到第三场馆的主会场,他顿时明白为什么场馆里寂静地可怕的原因了。
地上横陈着上百具尸体。鲜血流淌成一汪殷虹的池水。看来秘结社并没有遵守诺言,在他们离开人群之后,就开始了屠杀。
“一部分人被杀了,但是这样维持了秩序,他们很快将人质转移走了。真是比我还心狠手辣啊。”方大仙啧啧地赞叹道,沉浸在陶醉中不能自拔。
周宇翔冷冷地斜视她一眼,整个人定在原地。无形的观玲倏然地飘荡而出,以周宇翔为起点,在大厦中搜寻。无形的灵穿过墙壁与走道,在大厦内部交错复杂的结构中盘旋上升。短短一瞬间,她就好像穿梭在不同的世界之间,眼前一切的人世间百态飞快掠过。被劫持的人们恐慌,绝望,哀叹,自欺欺人,幸灾乐祸,祈祷,各种黑暗面的情绪被她一览无余。、
周宇翔发现自己正卷入一场巨大的阴谋中。暧昧不清的虚假记忆被现实击地支离破碎,他惊厥不止,疑惑重重。甚至于,他有一种周公梦蝶的感觉。分不清过去的记忆和现在所观察到的,到底何者为真,何者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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