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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勿归（第1页）

沈贻珠一路御剑，法力消耗极快却丝毫不在意，莫名的急躁入侵她的内心，她修无情，却道行不够，仍旧有所忧心，灿烂的阳光铺天盖地，路过的城镇皆热闹，沈贻珠察觉到留仙镇有所异常，正是因为镇中太过寂静，沈贻珠在镇外的路口停下，留仙镇自古被凌云峰庇护，沈贻珠虽迫切的想回峰，但仍旧打算先探寻一番，看看是否出了变故。

留仙镇路口处立着一块碑，碑后是一棵参天的老槐树，传闻留仙镇曾经出过一位大能，大能一生游历各处，最终回到出身之地，在幼时种下的树下飞升，大能飞升，独留古树与石碑，大能出生之地则更名为留仙镇。

沈贻珠但凡下山，必定途经留仙镇，沈贻珠之前每一次看见石碑之时，石碑都是干净且挺直的，留仙镇人视石碑为挚宝，一向保护的极好。沈贻珠在路口停下，石碑上蔓延的鲜血几乎刺伤了她的眼睛，她停在原地，面色突兀的变得难看。

路口后是寂静一片的留仙镇，阳光铺天盖地，几乎要蚕食每一处黑暗，留仙镇外的野花开的茂盛之极，却又无一只蝴蝶前来采蜜，留仙镇看起来恍若再没有活物，沈贻珠神色认真的拔出自己的剑，长剑在太阳下反光，显得格外的锋利，凛冽的气势从沈贻珠的长剑上显露，沈贻珠身侧的温度突兀的变低，阳光仍旧极好，沈贻珠身侧却开始飘起冰凌。

沈贻珠带着自己的剑，踏进了留仙镇，留仙镇内空荡荡的一片，她没看见尸体，也未曾见到和石碑上一样的鲜血，阳光下还挂着妇女清洗完的衣物，几滴水滴在青石路上，浸湿一片，门口的碗中放着剩饭和肉汤，却再未见那只瘸了腿的老狗，家家户户的门都开着，阳光不曾照入屋内，故而黑洞洞的，显得屋内有些阴森，沈贻珠提着剑，一路走了半个镇子，却未见一个妖祟，整个镇子仿佛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突然空了。

沈贻珠没想到见到在镇子内见到的第一个活人是许月陵，她起初是看见一个屋前有血迹，她追入屋内却被人偷袭，那人一剑不中，破窗而出，沈贻珠嗅出来春陵香，奔向窗外叫了一声，“月陵！”

“师姐勿归……”许月陵显然已经身受重伤，他从窗户里越出，摔在阳光下的青石街上，他的肩膀上模糊一片，血慢慢的透过衣裳，在青石板上蜿蜒，沈贻珠跃出窗外，一把扶起她的师弟，许月陵的血几乎止不住，沈贻珠的衣袖几乎全被浸湿，春陵桃花香与血腥味混在一起，沈贻珠闻起来晕头转向，她扶着她的师弟重新进了那座屋子，才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医馆。

“师姐勿归……”许月陵脸色苍白，皮肤上没有一丝血气，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对着他的师姐，“凌云峰遇袭，师尊说让我们走……”

“你怕死？”听见此言，沈贻珠面色突变，她拔出剑直指许月陵，许月陵的那句话不过十余字，却突兀的令她心间慌乱，她一瞬间好像想起了无数个结果，又好像有无数的担心，但她脑子空白却又一个都无法具体化，“你怕死？丢下凌云峰独自逃了？”

沈贻珠几乎不敢相信，她举着剑的手有些颤抖，她害怕许月陵给了她肯定的回答，那样她将进退两难，杀无法下手，不杀又难解被背叛的恨意，她知晓她的月陵师弟一贯的有些伪善，多年前还害过林清绝，当她又确信对待师尊，对待她与许厌，许月陵是真心真诚的。

“我不曾……”许月陵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的师姐，我怎会做出这种事情呢我的师姐，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五年之前我便已经做出选择。

“你吓到我了，月陵。”沈贻珠丢了剑，眼圈却突兀的泛红，她吸了口气，努力镇定，默念她入门时所得的心诀，来平复心情。

“师尊出关了，魔族来袭，他护我下山，令我给你与小师妹通风报信。”许月陵扶着床沿起来，变故突生，他却早就料到，故而此刻看上去比沈贻珠尚且要镇定。

“小师妹与小师弟未归？”沈贻珠松了一口气，当日她让姜明肌带着林清绝先回去，如今出现变故，若是他她的小师妹与小师弟因为她一句回去而送了死，那她到死也不能瞑目。

“小师妹与小师弟未归，但许厌师兄回来了。”许月陵回答这句话时声音平静，但沈贻珠却无端的觉得这句平淡的话里蕴含了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他死了，沈贻珠突然产生这个念头，他必定是是死了。这些念头几乎在刹那间就占据了沈贻珠的整个心。

“当日你传信过来，明肌先下了山，我事后觉得不妥，又用师兄的鸟唤师兄回来，后魔族来袭，师尊尚未出关，师兄与我同凌云峰众人联手御敌，师兄未保护旁人，被魔界斩杀。”许月陵用几乎平静的语气叙述完整个事实，他眼中一片寂静，仿佛并不为死去的人而难过，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先前温和无害的笑容也消失殆尽。

许月陵还记得魔界来袭前他最后一次见许厌，当日许厌归来，照例带了一壶好酒，他与他在月桂树下对饮，两人都喝的半醉，许厌与他倒酒，倒完在石桌上支着头，“我与师姐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与小师妹小师弟相处的如何？”

“不好，”许月陵端着酒杯不甚清醒的笑。

“哦？”许厌端起杯子碰了他一下。

“林清绝记恨于我，除夕夜对我起了杀意，下了死手。”月色极好，许月陵仍旧端着酒杯对着他的师兄笑，许月陵陈述的事实，并非记恨林清绝也并非要让许厌评理，他只是太久不曾与人畅谈，师尊闭关后，姜明肌一句话也未与他说过。

“那你该庆幸自己活的好好的，小师弟看起来可是比师姐还狠。”许厌笑着饮尽杯中酒，“月陵，其实我至今不信你当年对小师弟下了死手，我总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师兄，你醉了。”许月陵也跟着许厌笑，他重新给许厌倒满酒，笑着笑着又摇了摇头。

“师尊收你四月后，你才与我和师姐相见，我记得当时，你也对我与师姐抱有敌意，但那种敌意啊，是不具有威胁的，你在努力克制，努力接受我们，你并未想到要害我与师姐，月陵，五年前有隐情，你不便说，我自是不问，只不过今日喝醉了，多嘴罢了。”许厌再次饮尽杯中的酒，月桂树上落了片叶子，许厌接住，拿在手中把玩。

“师兄，今年别再回凌云峰了罢。”许月陵盯着那片月桂叶，突然就定定的开口，酒香肆意，他的师兄热爱三千俗世，性格好又格外聪明，他不该在凌云峰丢掉姓名。

“你与小师妹说了同样的话，看来确实是有我所不知道的事。”许厌自顾自的倒满酒，又饮了一杯，他看上去半醉，许月陵与他一前一后的向回走，月光下树影重重，深春虫鸣悦耳，许月陵与许厌一路无言，直到到了许厌的住处。

“月陵，若是有事，我必定万死不辞。”许厌果真未曾多问，他给出这样一句话，提着剩余的酒，关上了院落的门。

若是有事，我必定万死不辞，师兄，你一语成谶。

盛雨时行。

姜明肌带着许月陵给她的戒指，一路向湖心走，姜明肌未曾用术法，且隐藏了气息，故而看上去和寻常的女子没有两样，盛雨倾盆，天地之间恍如瞬间只潸剩下雨，姜明肌全身湿透，被淋的睁不开眼睛，一只僵硬的手探索着开始摸她的腿。

姜明肌放声尖叫一副饱受惊吓的样子，实则内心毫无波动，五年了，她想，这鬼玩意一点长进都没有。

姜明颤抖着踢开那只手，一路尖叫着像城内跑，水已经及膝，姜明肌一路尖叫还觉得自个很有点累，要是叶妄水这厮在多好啊，几剑就戳死它了，哪里还用得着我在这装模作样。

姜明肌不曾改变容貌，一为时过五年，她与林清绝的外貌都有所变化，二为她听林清绝讲过，当年叶妄水那一剑，是戳瞎了越水行半只眼睛的，越水行方圆五百里水域里大多只有一只，姜明肌猜测这只大概还是当年袭击自己与林清绝的那只。

五年了，她不再是当初的留仙镇医女，林清绝也早就不是一吓便能迷其心智，这一次，当是势均力敌的一战了，如此想着，尖叫着的姜明肌无端的产生了一点兴奋，她弯弯嘴角勾出一抹鬼气的笑容，有仇必报，越水行与姜祭，迟早都跑不了。

姜明肌一路跑进城，瞎了眼的越水行从湖中追来，一船鬼影飘飘荡荡的过了城门，正值晌午，妖祟却格外的肆无忌惮，姜明肌听见有人在身后叫她小女娃，她佯装害怕，却内心兴奋至极，她引着一船鬼影，听着无数唤她的声音，毫无畏惧奔向林清绝，脸上还带着残忍又兴奋的微笑，“下手吧。”她远远的与林清绝对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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